虚无界域之中，四人乘坐在林丛云的飞舟之上相对无言。
林丛云是圣人，有着撕裂空间的能力，有着能够穿越虚无界域的法器，他甚至不需要操控这飞舟都能带他们离开虚无界域。
只是有些话，林丛云需要说出来。
这样与秦林独处的机会以后可能不多了，机会就在眼前。
说起来有些好笑，一个圣人，居然还想着等一个机会能与一个后辈说一说话。并且这后辈还与家族之中的小辈有婚约在身。
可是经过书圣的一番话，他明白了大势。
“清心说，已经确定了你继承人的身份！”林丛云想了想，还是点明主旨，“这相当于是告诉了所有人你未来的路。”
“回去以后，多和林琅走动走动！”
“好~！”秦林只是应了一声便没在说话。
很多话其实都已经相当明了，确定了继承人的身份，那就意味着下一代绝句成员要从现在开始培养。
让他去走动，即是为了寻找下一代的成员，也是为了培养彼此之间的感情。
绝句的成员之间，通常都有这种传统。
林琅的性格洒脱不羁，倒是不错的人选。他早就说过，如果可以的话，和林琅应该能成为朋友。
他的朋友不多，到如今仔细的算算也就那几个，在北境的易一夫、杜康、王耳、玉骄阳等人，林琅也算，虽然相处的时间少，但性格相对合适。还有李牧子，他总有自己的想法，总体来说还算一个可交之人。
至于雷云冲，那自然是不用说的。
莫轻语凌青衣虽然是女流之辈，但也有可取之处，主要还是几人都有患难与共的经历，谈起感情来相对更容易接受一些。
“那些缺席的成员·····如何处理？”秦林想起很多事，包括已经转交到杜康手里的孩子，“师傅那边，什么说法？”
“这个你得问他！”林丛云欣慰的笑了笑，“你能想到这一点，就说明你没有被冲昏头脑。”
“我估计，他会让你自己做主！”
“这是绝句的传统！”
自己做主是一个很自由的选择，同时也是一个很考验人的选择。绝句的成员有出有进，如熬山竹的加入就属于传承性质，上一代绝句成员直接指定继承人。
当然这仍旧逃不脱绝句的规矩：新人必须接受绝句之主的考验才能算真正的绝句成员。
傲山竹名声在外，本身又是圣人，立场又相对合适。书圣自然不会去阻扰他的加入，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说，那些没有冒出来的绝句成员指不定还有一些人暗中培养了一些人才等着接替他们的位置。
所以秦林如何选择，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当然，这些都还不是定数，他现在只是被指定为下一代绝句之主，并未定性。历史上也不是没有继承人中途夭折的情况。
“说到底，他挺你是他的事，你自己还得有自己的手段！”林丛云一旦扯开了话题，自然是要说很多的，“路是别人帮你选的，但怎么走就得看你自己了。”
“走的好，你将会成为神域独一无二的人，走不好，恐怕就是粉身碎骨。”
他们在飞舟之上聊起了历史，说起了很多奇人异事，傲山竹的感情史，杀圣的神秘等等，林丛云也适当的透露了一下杀圣在北境的布局。
资源的南下是一个巨大的难题，中间需要通过直隶，这会不会产生不可描述的变故？龙家虽然与林氏有合作，但仅限于两家之间，涉及到第三家，恐怕问题就会暴露出来。
“多谢老前辈的提携！”秦林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在北境的立场上，我还是会秉持最初的理念。”
谢意是对林丛云的支持的感谢。让他和林琅多走动，相当于变相的承认了他的身份，同时也是在回答那个问题。
来妖域之前秦林曾问过：林氏能否归于军方。
那个时候林丛云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但今天从他说出第一句话开始两人都明白，林丛云的态度软化了。
不过秦林也不会因此就放弃在北境的事情，他引财阀家族北上，是为了让天路得到更好的保护，有财阀家族存在，王府在这件事上会做出让步，毕竟他们需要面对财阀家族的压力，不太会在意天路的动向。
当然，说到底这都是在为杀圣谋福利。
北境的资源南下，最大的受益者是谁？非杀圣莫属。
西凉学院在江南的利益因为上一次的战争被拉下很大一截，学员的修炼所需，学院内固有成员的修炼所需，各种开支是非常大的资源缺口，江南的利益被龙家把控，现在想要再去咬一口，只怕龙家不会同意。
那么就只有把目光投向其他地区。
“你心里有数就好！”林丛云并未点出自己知道的东西。
有些事，必须得是秦林自己去发觉才好，他说出来是不会做人，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在绝句成员之间不该用这个词来区别，可是谁都知道，当前的绝句处于一个相对微妙的时期。
“前辈，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始终不解！”秦林的这个问题一直存在于心里，他很想问，但是问出来或许是太没见识的表现。
和林丛云聊了这么许久，忽然很想开口。
“你都有疑问的吗？”雪莲在一旁打趣道：“我以为你是圣人，不会有疑惑呢。”
“你见过我这样处处被人打的圣人吗？”秦林白了一眼。
从金光的梦境中醒来后，他和雪莲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默契，关系比以前更近了。
“你不是圣人，但我感觉你也不是人····”雪莲语出惊人，“你才三十九岁啊····”
“我的天，三十九，在我的生命长河之中，见过太多的三十九岁的人，他们要么挣扎在生死线上，要么整天为柴米油盐发愁。”
“你呢？”
“三十九岁，天梯强者·····”
“啧啧啧····”
三十九岁的十二天梯强者，不是圣人胜似圣人。
有这样的天赋，成为圣人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雪莲的描述相当到位，这样的人，真的不是人，是妖。
“我觉得你比我还像妖·····妖孽的妖····”
林丛云和秦林松了口气，这死丫头····居然还懂得开玩笑·········
不过随着雪莲的话，林丛云刚刚松下的一口气马上又提上来，他是来救人的，来的时候秦林正处于昏迷阶段，并没有真正的见到秦林的势力显露。
一个人，他若是不出手，永远也看不透他的修为。
有人会说，从一个人的精气神能够看出一些端倪，可是有那样的手段，是正对于实力差距巨大的人来说。
秦林的实力如今和林丛云差距也很巨大，但是他有黑莲的存在，这是一个极端诡异的作弊器，让秦林本身的境界根本就看不透。
若没有书圣的指点，他如今还处于那种境界跳跃的状态。
“你已经达到天梯层次了？”林丛云有些紧张，“我的个乖乖····你这也 ········太不是人了····”
三十九岁······天呐····你让别人怎么活？
林丛云的一生，见过太多的天才。林氏是神域的巅峰家族之一，林氏万年的时间发展到今天，出过多少天才？
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做到三十九岁达到天梯这样。
修炼者前期的修炼相对简单，天赋足够的人甚至能在二十岁就达到人仙地仙，这已经是极限了。
有最优越的资源，有最优质的老师，达到人仙地仙真的极限。
再往后的天仙境，靠的就是自身的天赋，这个时候资源的堆砌其实已经占比不重，这个时候体质天赋灵根等等都会决定着一个人的最高成就。
而林丛云的生命中记忆最清楚的天才就是秦剑歌。
秦林的父亲秦剑歌，作为秦家子弟，作为西凉学院的学院，在两大势力的倾力培养下，也是到了六十岁才迈入神圣领域境界，而后一路高歌猛进在达到大成圣人境界。
此时的秦剑歌已经是百岁有余，就这样的天才，却中途夭折，被人逼迫致死。
如果秦林········二十一年的时间，他能走完天梯的路吗？
他不知道的是，秦林如今修炼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二三年。二十二三年达成的成就，多少老妖怪都需要仰望。
林丛云的话更让秦林无语，都老前辈了，能不能注意点言辞？
什么叫我不是人咯，难道你会跟我说林琅如今的境界不吓人吗？
他有直觉，林琅现在的境界，不会低于他多少。
“额····呵呵呵···失态失态····”林丛云颇为尴尬的笑了笑，在心里暗自骂了自己两句，这么沉不住气是怎么做圣人的？
大惊小怪的作甚，没见过吗？
还真的没见过啊！！！！
“说说你的疑惑····”为了缓解尴尬，老前辈不得不岔开话题，“你有什么疑问？”
“我的经历告诉我，没有无敌！”秦林只想着自己的问题，对于林丛云的态度多少有些没注意，“可是人人都在说无敌。”
“比如您，神域都在说，您是无敌的存在。”
“那么，什么是无敌？”
无敌，是一个很诱人的词语！这个词具有致命的魔力，让每一个修炼者舍生忘死铤而走险。
在秦林的认知中，无敌的人很多，但它们从来不会站出来显示自己的无敌。
比如林丛云，他在北境属于天花板级别的存在，却不会用自己的武力来解决林氏面临的困境。
比如陈院长，他在江南也是无敌的存在。当年的彩云家族，他若是愿意，甚至可以一只手就捏死。
但是他们为什么不出手？？？
“无敌····”林丛云对于这个问题深有感触，“你这个问题，我也想过。”
“当年我晋升神圣领域，何等的意气风发····”
“走出江湖放眼望去，没有人能与我为敌。”
“那些年，我在江湖上基本是处于万人敌的状态。”
“我那个时候就想，太寂寞了，就没有一个人能走出来与我为敌吗？”
“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人······”
他说自己的故事，秦林和雪莲听的津津有味，少年天资惊人，中期成长迅速，后期无敌于江湖。
直到林丛云遇见那个人。
那个人一出手，就让林丛云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林丛云选择了沉寂，在林氏内枯坐万年。
“所以，并非是你没有对手了，只是你的眼界看不到更高的舞台。”
“而那些人，也看不上你。”
“才有了一个自我无敌的假象。”
“实则你在别人的眼里，只不过是一只强壮一点儿的蚂蚱。”
秦林沉默了，按照林丛云的说法，谦虚低调的前行是基本原则，无敌只是基于认知的无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无敌。
真正无敌的人，不会有恐惧诞生。
而林丛云等人的无敌，是来自世界上大多数人的无敌。他们口口相传便造就了一个又一个无敌的传说。
“那为何不直接挑明主题，非要让世人相信···你们就是无敌？”秦林又问。既然有混沌生物这样的巨大威胁存在，为何不直接让所有人都直到？
还有域外战场是什么？据秦林所知，域外战场是圣人的坟墓，是无数将士埋骨的地方。
在那里又有什么呢？
“为何要挑明？”林丛云微微一笑，“众生皆苦，没有指路明灯他们估计会绝望。”
“与其说我们是无敌的人，不如说我们是无敌的信念。”
“这信念，让那些想活着努力活着的人找到了生存下去的信念。”
秦林细想之下汗流浃背，普通人乃至普通的修炼者，倘若他们知道这世界的本质，还会有生存下去的信念吗？
恐怕绝望会成为唯一的情绪，在绝望中慢慢的被吞噬而后迎接死亡。
那会是怎样的人间地狱。
林丛云的话让秦林明悟了很多，也看清了自己的不足。从前的他考虑问题，基本上从自身出发，很难跳出自己的圈子去看问题，如今或许是需要改变的时候。
站在一定的高度去看问题，会发现同一个问题会展露出不同的性质。
就如无敌，有人觉得无敌是无敌的武力，但有人会觉得无敌是无敌的人脉资源，也有人会认为无敌的是发展潜力。
还是那句话，同一件事，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期也有不一样的看法。
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改变，但不变的····是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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