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言近三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对这两个字产生奇异的感觉。
爸爸，从另一个小生命的嘴里吐出来的两个字，却将他们的关系紧紧牵绊在一起。
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是陌生的，让顾泽言叫，他大概连怎么发音都忘了。这是在他的成长历程中，不曾给过多少温馨的一个角色。
而今角色倒转，他被另一个完全独立的生命喊做爸爸。顾泽言没法描述这种心情，一直以来他将言思当作亲生的孩子，也从言思这里得到了依赖和肯定，但这是第一次被言思叫出声的爸爸。
明明应该对他们更冷漠一点，可是顾泽言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周围的服务员都看着这边，不懂刚才还一脸冷漠的男人为什么在小孩子一声爸爸之后笑得那样开心？
邱灵儿也远远看着，顾泽言的反应既在她的意料之中，又出乎她的意料。他比她们任何人都要开心，那种肉眼可见的激动，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年近而立且性情冷漠的男人会有的。
从为人子女到接手父母这个角色，或许只是一个称呼的距离。
许久父子两个的互动才停下来，言思不要钱的叫了许多声，顾泽言总算是逐渐平静了下来。
来到邱灵儿面前的顾泽言，又恢复了自己一贯的样子，可是眼角眉梢的喜悦却根本藏不住，他看着邱灵儿，“学了多久，言思什么时候会说话的？”
“就上次孩子发烧的时候。”邱灵儿莫名很喜欢看顾泽言现在这样笑得轻松安逸的样子，不自觉放柔了嗓音，“没多久，他为了见你，还自己偷偷练了很久。”
邱言思坐在邱灵儿对面，顾泽言身边吃东西，吃的嘴巴边上和鼻尖上都是奶油。顾泽言抽出纸巾仔细帮他擦干净，又忍不住在他光滑的后脑勺上摸了摸。
做完这些，他喝了口水，这才看着邱灵儿，神情很是郑重，“谢谢。”
“不用谢。”邱灵儿也喝了口水，耸了耸肩，“反正也要教别的，就顺便一起教了。”
顾泽言听到她的话，唇角弯了一下，又很快收好。
他知道没那么简单，邱灵儿也知道她的话顾泽言不会信，但她是怎么也不可能说她和言思两个人的时候，教了小家伙多少次这两个词语。
爸爸和妈妈即便是分开了，在孩子的世界里，他们也应该是被放在一起学习的词语。
两个人一时间相顾无言，邱灵儿想问顾泽言上次受的伤好些了没，顾泽言想知道她都是怎么教孩子说话的。
两个人竟然同一时间开了口。
“你……”
“你……”
看到对方开口两个人又同时止住了滑头，简直该死的默契。
好在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了，摆盘精致的小菜一道道被端上来，缓解了气氛的尴尬。
邱灵儿清了清嗓子，看着将大半个脑袋埋进书包里，只露出来一个小屁股的言思，提醒道，“吃饭了言思，一会再玩。”
“嗯，妈妈。”言思因为头塞在书包里所以说话声音瓮声瓮气地。
他应了，却并没有立刻出来，不知道在书包里找什么东西。
邱灵儿颇有些疑惑的看着言思留给自己的背影，冲顾泽言使了个眼神，让他看看孩子在干什么.可顾泽言冲她挑挑眉，没动。
“来了！”言思突然扬声说道，他手里拿着两个白色的小盒子，是幼儿园通常会发给小朋友的那种，有时候装一些小东西。
邱言思献宝似的将手里的两个小盒子在顾泽言和邱灵儿面前个放了一个，接着示意他们打开。
看着面前白色的小盒子，邱灵儿试探着拿起来，问言思，“言思给妈妈准备的小礼物吗？”
“嗯。”邱言思点了点头。说完，他看顾泽言没动，伸手推了推她的胳膊，“看！”
这么说话也有个好处，就是简单粗暴，想表达的不用多费口舌。
顾泽言侧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将那个还没有他张辛达的小盒子捏到了手心。
“是什么？”他冲言思杨了扬手。
言思一脸高深的摇了摇头，这次说了两个字，“你看！”虽然还略有停顿，但是比他之前说话一字一顿的情况已经好多了。
顾泽言眉眼微动，征求他的同意一般，“那爸爸打开了？”
“嗯。“言思点头，接着又看向邱灵儿。
邱灵儿失笑，同时心里也生气几分期待，小家伙同时准备给他们两个人的礼物会是什么？
她和顾泽言两个人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手下一动，将并不大的盒子打开。
邱灵儿的盒子里面是一个粉色的纸折的玫瑰。
她下意识去看对面的顾泽言，发现顾泽言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但唇角却有了些上挑的弧度。
顾泽言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眼前仔细观察，然后问言思，“你送给爸爸一朵，嗯，蓝色的玫瑰？”
还是纸折的，这么少女心？
言思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兴奋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指比了个“V”，“两，两朵。”
邱灵儿也将盒子里纸折的玫瑰拿出来，发现和顾泽言的除了颜色不一样，其他都一模一样。她有些促狭地问，“这是你自己亲手折的吗？”
“嗯。”言思又是点头，“姐姐，教的。”
幼儿园是会有手工课，但是一般都是玩橡皮泥什么的，这种折纸并不常见，还是这么复杂的玫瑰。
“谢谢宝贝，妈妈很喜欢。”邱灵儿说着，看了顾泽言一眼。顾泽言接到她的暗示，也忍住笑意附和：“爸爸也很喜欢。”
邱言思得到了夸奖，爸爸妈妈还都很喜欢，他简直开心的不知道怎么才好。
后面吃饭的时候，小家伙全程都很兴奋，就差手舞足蹈了。
六岁的小家伙觉得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时候。顾泽言说自己只有一个小时时间，可是从餐厅出来已经七点半了。
远远超过了原本计划的停留时间，心里多惦念的根本不是时间能束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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