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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蔬小说网 > 应许白知景 > 57 第57章 窝边边
 
晚上,宋宝贝在胡同和白知景一起睡。

俩人挤在一床被子里,宋宝贝和白知景说了李佛的事儿,白知景本来就因为爷的话难受,这下子心里更堵得慌了。

“景儿,”宋宝贝挪了挪身子,脑袋顶着白知景肩膀,声音里有些落寞,“一个人什么坏事儿也没做,却被早早地判了死刑,我想想都伤心,怎么会这样呢?”

白知景回身揽住他:“宝儿,各人有各人的命,强求不来的。”

“我只是不明白,”宋宝贝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么多坏人都能活很久很久,好人却要早早地离开,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呢?”

白知景沉默了,除了搂紧宋宝贝,他不知道能说什么,因为他也不明白。

就像应许的爸爸,别人都说他是了不起的缉|毒警,是伟大的英雄,而后呢?

而后只剩下一块连真名都没有刻上去的墓碑,和一张泛黄卷边的黑白老照片。

白知景也从别人的嘴里听过他老爹年轻时的故事,他爹尚楚是第一个考进警校的Omega,因为性别被嘲讽、被质疑、被打压,最危险的任务他永远冲在第一个。一次跨境联合围剿毒|枭,尚楚被逼到无路可走,从三层楼高的甲板上纵身跃下,只差一点点就再也醒不过来。

那时候白知景还没有出生,只是从旁人口中听到过三言片语,只是这些零碎的片段都能让他后怕的浑身发抖。

那次之后尚楚落下了严重的伤病,再也没办法上一线,只好退居警校教书育人。

警|局的叔伯们经常来家里聚餐,喝高了就开他爹的玩笑,说“把咱们阿楚倒腾去学校里干活儿,闹么这不是!当年说起你离开刑侦队,没一个不替你可惜的!”

每每听到这种话,尚楚就摆摆手,吹牛说可惜什么啊,老子桃李满天下,多少青年才俊都是我调教出来的!那不比我自个儿上一线战斗更牛|逼!

他话说得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等到人群散去,白知景却瞧见他爹蹲在阳台,偷偷摸摸地抽烟。

白知景小时候不懂事,也觉得好可惜喔,他爹本来应该是个大英雄,是勋章加身、光芒万丈的大人物。

后来他长大一些了,某个夜里雨下得很大,他被雨声惊醒,起床上厕所,主卧房门虚掩着。白知景透过门缝,看见白艾泽在给尚楚揉捏小腿,哄他说阿楚不疼;还看见尚楚满头冷汗,痛的牙关都在打颤。

白知景跑回自己的房间,把脸埋在枕头里哭,如果做英雄的代价是每个阴雨天都要承受莫大的痛楚,那他再也不要他爹做英雄了。

之后白知景又长大了几岁,开始明白什么叫死,清明节他跟着应许去扫墓,石碑下埋着应许爸爸的衣冠冢,英雄尸骨无存。

床头就是一扇窗户,白知景睁着眼,看着天上高高挂起的月亮,轻声说:“宝儿,我们一辈子都做普通人,你说好不好?”

宋宝贝没回答,白知景侧头一看,傻大宝已经睡着了,眉目间缠着几分忧愁。

白知景揉揉他的眉心,又起身扒在窗户边,抬头看着澄澈的夜空,在心里祈愿:“月亮啊月亮,请让宝儿今晚做个好梦,他大名叫宋宝贝,晚上睡在老姜胡同26号院儿,请把快乐开心送到他梦里,有噩梦就给我。我大名叫白知景,也睡在老姜胡同26号院子。”

他默念了两遍,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赶忙闭眼补充道:

“前往别把噩梦送错了,不要送到应许和爷那里......可以送给应英姿一小点儿,一小丁点儿就好了,吓唬吓唬她,别让她真的害怕。”

做完这一切,他拉上窗帘,再躺回到床上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宋宝贝眉心的褶皱展平了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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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知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要是以往他早就把宋宝贝弄醒陪聊了,今天却不晓得因为什么,不忍心打搅熟睡的好友。

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白知景穿上人字拖,出门到了院子里,榕树上挂着一个电灯泡,晕出昏黄的光圈;夜风凉的很,吹得他直打哆嗦。

白知景一边念叨着什么时候来暖气,一边小跑绕了一圈,绕到应许屋客厅的窗户底下,熟门熟路地踩上那块垫脚的石头,抬手轻轻扣了扣玻璃。

“吱呀——”

没过几秒,窗户从里面打开了。

“怎么不睡觉?”应许戴着他那副银边眼镜,显然是还在挑灯夜读,“明天就周一上课了。”

白知景瑟瑟发抖,颤颤巍巍地说:“赶紧拉我进去,冻死了要......”

“该!”应许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脑门,架着白知景胳肢窝,把小孩儿从窗外捞进屋子里,“大晚上的瞎跑什么?就不知道穿件外套?”

白知景进了屋,什么也不干,就往应许怀里钻,脑袋一个劲儿的冲应许胸膛顶。

“干什么干什么,”应许轻笑出声,抬手在白知景屁股上拍了一下,悄声说,“黏黏糊糊的,腻不腻歪?”

白知景也说不上来自己怎么了,就是想和应许贴在一起,想从应许身上分点儿热,好像这样就能驱散寒冷似的。

“我刚才觉得我好想你,”白知景仰起头,拿鼻尖抵着应许喉结,“太想你了,就跑来找你了。”

应许下巴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蹭了蹭,双手搂着白知景的腰,笑话他说:“才多久没见面?有两个小时吗?”

“不懂,我没计时呢,”白知景摇摇头,又深吸了一口气,“你闻闻我,闻闻我现在什么味儿啊?我奶味儿还在不在啊,是不是给风吹跑了,晚上外头可冷呢,我骨头都给吹疼了,我真是个娇弱的Alpha,被风一吹就没了......”

应许被他逗乐了,“吧唧”一口亲在白知景脑门上。

“什么味儿啊我?”白知景扯了扯他的衣袖。

应许胸膛里发出低沉的笑声:“晚上没洗澡?”

“没呢,懒得洗......”白知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朝应许瞪着眼,用齐声说,“好啊应小许!你故意臊我呢!”

应许乐了,抱着白知景晃了两下:“不闹了,睡觉。”

“那我晚上和你睡,”白知景靠着他,乖乖顺顺的,“我和月亮说好了,我晚上是要做噩梦的,和你睡我就不怕了。”

“你怎么和月亮说的?”应许问。

“我把好梦换给大宝了,”白知景吸了吸鼻子,“他今天伤心了,我看见他难过,我心里也难过,和平时决裂的难过不一样,就是那种......”

他卡了一下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复杂的感受,片刻后讷讷地垂下头,声音很轻很轻:“就是心里头难过。”

应许刚才家教回来,白知景就和他说了李佛的事情,他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白知景后脑:“景儿,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我晓得的,”白知景闷声说,“道理我都晓得的。”

应许知道小家伙情绪低落,抱着他在沙发上静静坐着,白知景也不说话,低头掰扯自己的十根手指头。

“别人总说我和大宝幼稚,”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知景轻声说,“其实我也知道。”

应许亲亲他的耳垂:“嗯。”

“但人为什么一定要长大呢?真是奇怪,”白知景呼了一口气,“就像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什么小孩子就要长大呢?”

他不知道今天夜里是哪里涌来的愁思,那么多那么重。

明明白天还是开开心心的,怎么到了晚上就变了呢?

“应小许,”白知景抓着应许的手,看着他说,“你说不长大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呢?”

应许回答不上来。

他和白知景像是两个极端,白知景可以永远不要长大,可他不行。

他长大的速度太快了,在还是小树苗的年纪就不得不强迫自己成为一棵苍天大树。

这究竟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呢?

“我也不懂,”白知景摇了摇头,起身躺到应许的那张钢丝折叠床上,两只手叠在肚子上,模样乖巧的不行,“不过我的伤心一般就一小会儿,明天我就能好了。”

“好,”应许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好睡觉,明天我叫你起床。”

“那你还不睡啊?”白知景眨眨眼。

应许说:“我再看会儿书。”

“那好吧,”白知景撇了撇嘴,又扭了扭身子,“你给我窝下边边。”

应许帮他把被子四角都掖进身体地下捂着,把白知景裹得像个蚕宝宝似的。

“窝边边就睡得快了,”白知景又开心了,弯着眼睛说,“窝紧点儿。”

“傻不傻,”应许弯腰在他鼻尖亲了一下,“睡觉。”

白知景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天早晨是被应英姿闹醒的,小姑娘指着他鼻子质问他昨晚怎么又跑他哥这儿蹭床了,白知景本来还精神不佳呢,和她闹了会儿立即容光焕发了。

忧愁来得快去得也快,宋宝贝睡了一觉也想明白了,决定让李佛加入野熊帮,以后带他一块玩儿,让他活个够本,活着活着指不定就身强体壮了,黑白无常也带不走他!

白知景和宋宝贝一拍即合,神采奕奕地上学去了,走到一半想起件事儿,俩人当下又蔫儿了。

期中考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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