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江仁初走后，清律看着他留下的半盏已经凉透的茶，眼神微颤。
采薇站在屏风后看着一动不动的主子，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门外的小厮通禀一声，不等清律反应，来人已经急匆匆走进来，脸上挂着一种愠怒和屈辱交织的怪异表情。
采薇连忙走过去将她挡在门外：“您是临安郡主吧？公主在休息，并未同意接见你，你怎的自己就进来了。”
“见过七公主。晴昭有事想找公主谈谈。”第五晴昭掠过采薇，直直看向清律，“不会太久的，您只要给我半柱香的时间便可。”
“你……你怎得这样！公主没时间和任何人谈话，请你……”
采薇还在试图将她赶出去，但第五晴昭不依不饶，到最后或许她自己也感觉自己的行为实在太不同寻常，眼中啜着泪水，却依旧站在原地不肯走。
“晴昭来……是想和您谈谈关于八皇子的事情，您与他关系很好吧，既然如此，请您给我一点时间，时候再论晴昭的罪也不迟……”
听到熟悉的名字，才将清律从呆滞中抽离出来。她回过头，对采薇轻轻摆了摆手：“采薇，本公主未曾说过不见人，快去备茶，好生招待。”
得到应允，采薇这才离开。
晴昭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衣摆，有些诺诺地走近几步，接着道：“谢谢您肯听我说。”
“你我看着同辈，没必要总是‘您’‘您’的，叫我七公主便好。”清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要她坐下，心里其实有些猜想，但还是顺着问，“那么，你想同我说关于八皇子的什么事呢？”
晴昭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来之前已经反复演练过，犹豫了一下毫不避讳地说道：“此事着实有些荒唐，晴昭在来之前也考虑过数次，最后……还是决定找七公主谈一谈……事实上，晴昭早就心系于八皇子，只不过早些年实在没有勇气说出，便一直远远观望。而上次八皇子与六皇子决斗，似乎也是因为晴昭的原因，若八皇子为晴昭战斗，便是最好的证据。也许，八皇子也喜欢晴昭。”
说罢，她静静地看着情侣的脸，似乎想从之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而清律不明所以地回望着她，
“听到这些，七公主不生气吗？”
“我为何要生气？宋琛长大了，还有你这样玲珑秀美、才气过人的女孩倾心于他，我这个当姐姐的自然也要为他高兴。只是什么决斗，不过是愚蠢的打架斗殴，宋琛这孩子脾气不好，特别容易受激将，你若是能忍受得了他这一点就好。”
晴昭张着嘴巴，有些瞠目结舌，似乎对清律能说出这些话表示非常诧异。
此时采薇正好送茶进来，她没有多做停留，利落地将茶倒好便走出去关上门。待到屋里重归寂静，晴昭才继续道：“或许这与晴昭五官……但七公主，难道只是将八皇子当做弟弟吗？”
“你这是什么话？不然还能怎么样？”
清律不由向后仰道，“若你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纯粹的男女关系，还不相信纯粹的亲情吗？难道你对家里的兄弟姐妹有非分之想？作为互相看过小时候流鼻涕哭号的傻样子的人，会有非分之想？不论如何，骨子里同样的血便会相互排斥啊……你怎能问出这等蠢话？”
“不……晴昭不是这个意思……”晴昭见她生气，忙摆手解释道，“是……晴昭失礼，心胸狭隘才会有此猜忌，若我冒犯到七公主，还请您责罚。”
清律深深呵出一口气，她抬头去看这女孩的脸，五官纯净，尤其一双剪水秋瞳，如一汪浅池一眼望穿，根本是什么东西都藏不住的天真之人。她会产生这种想法的可能性不大，但若是受人教唆则是最好的解释。
“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她忍住怒火，轻声问道。
晴昭踟蹰了一下，点点头：“那人说你两人关系不正常，说七公主过分关心八皇子……”
“是谁传出这等谣言，这简直太荒谬不过了，我俩只是姐弟亲情，血浓于水，竟将亲情蔑想得如此不堪，那人也真是龌龊庸俗！”清律气得有些浑身发抖，末了，她冷静下来问道，“那么你呢？你真的相信吗？”
晴昭看着她的眼睛，末了才道：“起初晴昭是信的，因为晴昭太过愚蠢，想法太容易被他人左右。但是现在，我为我的荒唐向你道歉……”
她粉颊微红，回想起自己刚才硬闯进来还大吵大嚷的样子，实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猜，是六皇子跟你说的吧。”清律了然笑道，“毕竟宋琛是他强有力的情敌，他自然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辱灭他名声的机会。”
晴昭点点头，垂首却不说话。
“临安郡主，私以为你是个很好的姑娘，首先你敢爱敢恨，能够不顾忌那些条条框框来找我谈话，但又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我，宋琛能被你这样一个姑娘喜欢着，是他的幸运。”
清律伸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臂。
“不过……我不认为你嫁给他将来会幸福，他这个人太过自我，你这样的脾气，或许只会一昧的包容，那到最后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有些东西，不是细心耐心便能等来的。”
晴昭抬头，脸上依旧挂着坚定的表情，可却清晰可见有几分裂痕：“……谢七公主提点，但就算那样，晴昭也想试试看，便是旁人骂我飞蛾扑火、作茧自缚也认了，毕竟……”
五年的光阴，从幼稚到成熟，不是一个平稳的过程。
“我不被允许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只这一件，我坚持了很多年，我不想轻易放弃。若八皇子实在抗拒我……我不会让他为难。”
她脸上淡淡一笑，可眼角却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闪。
“八皇子能有你这样一个长姐陪在身边，也是他的幸运。谢谢，今日耽误七公主的时间了，晴昭先行告退。”
她说罢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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