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妇是为了八贝勒之事前来，臣妇斗胆恳请皇上让臣妇进言几句”我压下不安和恐惧，磕下头抬高了声音。
众人大惊，面面相视，十四急得直冒汗“若兰，你别胡闹，快回房去！”
众人窃窃私语，均担忧看向我。
康熙拍了一下桌子，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磅礴怒气，冷冽的看向我，挥开众人“哟，朕倒是想听听，你又有什么说辞”声音低沉，却是不怒而威，气垫迫人。
我长吁口气，看看众人，掠过他们向我示意斟酌说话的脸色，环向胤禛，冷了脸色，微不可闻的轻哼一声，快速别过头。
定定心神，看向康熙道
“臣妇听闻八贝勒送鹰一事让皇上大怒，臣妇是一妇道人家，朝廷大事轮不到臣妇妄言，可臣妇入宫即在咸福宫当值，与良妃娘娘情同母女，与八贝勒素来交深，八贝勒待母至孝，纯孝之心天可见也，臣妇也一直深怀于心，敬佩不已，臣妇斗胆进言，此事断不会是八贝勒所意所想，定是当中有何误会，还望皇上明查，臣妇以为，一个如此仁孝之人，怎会对自己的阿玛作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大殿静得一根针落地都听得到，众人个个屏息静气紧张看着康熙的反应，我利落的道完说辞，心怦怦直跳，康熙瞪着我，握紧了拳，胸口不断起伏，喘气声响彻大殿，李德全不安上前轻抚，被康熙重重挥向一旁，众人大赫，面面相视。
十四冷着脸，僵直着身直直看向我，显然是承受着极大的压力，额上冒出青脉，抿着嘴极力控制。
康熙不断喘着气，颤抖地指向“好个老十四媳妇，朕是该为你的勇气嘉奖，还是该为你的以下犯上把你同那个小太监一样，拉出去砍了！？”突然提高了声音，暴喝道。
我心重重一跳，喉咙一紧，脑子似有千斤重。身子摇晃一下，用力撑住，微微发抖。
“皇阿玛息怒”众人惊愣跪倒在地。
“你们……你们是不是都要反了，啊？！！！”康熙怒目横向跪倒一片的众人。斥责的目光紧紧落在我脸上。尽是暴戾之气。杀心已起。
我眼圈一红低下了头。
明知这样，必犯龙颜，可无法不这么做，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和思想。我必须这么做。
就算拼个一死，也断然不可置之不理。
“皇阿玛，弟妹一入宫便在咸福宫当值，与八哥素有些渊源，所以才会如此的冲动行事，断不是故意触犯皇阿玛；此事牵连甚广，她所言不适还请皇阿玛见谅”却是胤禛为我出言，亏他此时还保持着冷静，当作个没事人一样，这事难道不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吗。
露出一丝冷笑，无法控制的冷哼了一声，尽是讽刺。
如此的清晰可闻，众人大赫。
康熙气极“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康熙站起身厉声指责。
我忙直起身，乱了分寸，只想一心为八阿哥辩护，在侍卫未来前大声急道
“皇上，臣妇认为，此事一定有误会，也许是有心之人故意而为之，请皇上明查！”
“若兰，别再说了！”十四转头斥责，满眼的惊慌，紧张看着康熙。
康熙已经忍无可忍，此话更是触了他的痛脚，想也未想，拿起桌上的石砚，直直向我扔来。
我愣愣的一动不动，直直看着那准确向我快速飞来的砚台，闭上眼。
“若兰，快躲开！”十四惊心动魄嘶喊一声。
我摇摇头，闭上眼。等待……
众人惊呼一声“四哥！”
我被一猛然的撞击推倒在地，睁开眼却是胤禛飞身挡在我身侧，皱着眉，紧紧捂住左臂，手指间却是鲜血流出。
我惊得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张着嘴愣愣的看着他。慢慢被众人扶起到一旁。
血色尽失的脸，看向我，满眼的痛苦与挣扎，我握紧了拳，闭眼别过视线，是他，是他该受的。泪水划过眼角。
“皇上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侧福晋也是一时重情冲动，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动气”李德全惊醒忙抚慰着康熙。
“皇阿玛，都是儿臣的错，儿臣这就带她下去”
康熙铁青着脸，看着胤禛，双唇气得直发抖，指向早在一旁等候的待卫“将她拉下去，到殿外跪着，没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皇阿玛……”
“谁也不许求情！此事休要再多言，老八此事留到京再议，你们都退下，李德全，宣太医，好生为老四看着”康熙喝退众人，怒极气极疲惫尽显，抬手让李德全扶了从一旁缓缓走了出去。
“四哥，你怎样？”众人看了我一眼，忙凑到胤禛身边关切的询问。
“没事，你们都散了”
我无力的任由侍卫将我拖到殿外，跌跪在不平的青石地面。
膝盖的刺痛阵阵传来，人说十指连心，殊不知，膝盖之处才是最敏感，也是最痛彻心扉的。
虽说已是深秋，衣物不少，可这厚实的石头，不出一会工夫已是直刺入骨，明明冷彻入底，却是阵阵冒出冷汗，下身不稳，直发抖。
康熙对我这样，已是大大开恩了。
“胤祯，对不起”我对驻立在一旁许久的身影道。
“你太冲动了，知不知道，你有可能……”
我点点头“我知道，可是，我没办法置之不理，明知道不是他所为，却……”
“你凭什么认为此事一定另有隐情”
我惊愣抬头“胤祯，你……”
十四冷着脸，蹲下身“兰儿，你这样做于事无补，此事牵联甚广，岂是你一言几语便可力挽狂澜的。”
我摇摇头，满心的纷乱“胤祯，难道连你都相信，八哥会做出这种事？为什么你们都不帮他说话，任由皇上对他误解”
轻抚过我脸颊，只是长叹一声“兰儿，你考虑太欠周到了，看看你今天闹出这场的结果，还把自己赔上了，你有没有想到我，想到春儿，万一你有事……”
我恍神，多么熟悉的场景，多么熟悉的话言，当年，我也曾如此对他说过，可如今，却只是反了一面，我们，都各自变了。
胤祯，你真的起了那份心吗？曾经答应不去逐那个宝座的话语仍历历在目。
视线中的他渐渐模糊，他在我心中也渐渐看不真切起来。
别过脸，脱离他的手，心酸落下泪。
“贝子爷”身行侍卫低声提醒。
“兰儿，你撑住，等父皇消下气，我才求他免你的责罚，你……有任何不适，一定要说出来，明白吗，别硬撑”胤祯看看我，叹息的拍拍我的肩，起身朝侍卫交待几句，转身缓缓离去。
四周一边寂静，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飘落，到这里后，把我几辈子流的泪尽在这十年中流光了，今日的一切，只告知，未来暴风雨的狂烈，如今只给我一个人记忆鲜明的开端。
什么都变了。无力感比我离开京城时更甚，他们之间的斗争也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残酷了。
轻轻直身摸出匕首，愣愣看着。
眼里闪过春儿，我一面之缘的小儿子，手微微发抖。
近在眼前，想亲近，想抱，这距离却是如此的遥远，这路竟是如此的坎坷。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一切，痴了，傻了多幸福。
不知道，就不会心念想去，不知道就不会亲手杀了那两只鹰，不知道，不知道……
冰凉的泪珠滴落在刀面，清脆作响，月光照耀下，闪出一丝银光，恍了我的眼，我的神。
狠狠插上石面，震得虎口发疼，膝盖的疼一阵一阵涌上，双手握紧所柄紧紧撑着，刀尖摇晃。
轻柔的叹息响起。
想也未想，扔出匕首，直插入左侧的门柱，锋利下刺入木心，刀身摇晃。
“我死了，你也一定要死，我未死，你也不准先我一步”身影未动，淡淡的口气却是宣称着他的坚定与无须置疑。
我冷笑一声，扯下丝绸。
风一吹，飘飘杨杨飞去，黑影一动，稳当的落在他手上。
“如果我先死呢”
“我不会允许！”
我冷哼一声。笑他的莫名其妙，自大的信心。
难道我死了，他也会跟下黄泉。真是可笑。
“唉，兰儿，你太幼稚了，你以为没有这件事，他就能平安无事？”
“至少”
“你错了，这朝廷的事你明白多少，任何事都情有可原，只要一有契机，马上可见分晓；他在朝中根基深固，结党甚多，我这番所为，说到底也不过是顺着父皇的心意；今日不是我，也会有其它人；兰儿，你看事情太简单，太单纯了，你的脑里，只有黑与白，是与非，难免会有所偏差”
“好个揣磨心意”我讽刺出声，心里也明白，此事确是一个导火线，康熙气的又怎么只是两只死鹰呢。
不再言语，只传来深重的叹息。
道不尽心中许多愁。
直跪至半夜，听了半夜的风声，慢慢传来一声闷雷。
天空飘起毛毛细雨，我笑着抬起手，仰起脸，接下那洒落的冰凉雨滴，再大一些吧，如此才能中去我的罪孽，我的愧疚。
真是淋漓尽致，我满心欣喜的接着，感受着。似乎这一切能够净化我的心灵。
“若兰！”一把油伞挡在我的视线。
我咧嘴一笑，看到十六高高在我眼上方。
蹲下身，疑惑看着我“怎么，是不是淋傻了”
我意识很清楚，微微摇摇头。
“该怎么说你才好，明知道父皇大发雷霆，还直冲进去，那么多的机会，你也不把握，瞧瞧，都成什么样了，真是让人心疼”十六叨唠的撑住我。
“十六弟，你……这个，也是你乐意看到的结果吗？”我靠上那让人心安的肩膀，扯动着嘴皮。直想发笑。
这大殿之中，有谁如我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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