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杀人犯谈公平？”
安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车子一句进入了她在地图上圈出来的范围内。
小金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街道，发现他们已经到了运河边上，略带不解的问道：“安队，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呀？”
“你之前，没听到在彭昊的直播中，有轮船的汽笛声吗？W城没有海，只能运河里面的货轮。”
安雪解释了一下，看着运河边上繁闹的小区住宅楼，知道关着彭昊的屋子，一定不会在闹市中。
而且，凌晨3点多，可以拉响汽笛，说明那艘货轮是在比较偏僻的河段，否则那么大的噪声，是会被处罚的。
于是，安雪拿出手机，给陶仁严打了个电话。
“喂？”
“陶队，是我，能不能让刘红查一下，凌晨3点多的时候，运河哪一段的河道，还可以拉响汽笛？”
“哦，这个可以。等查到了，我让他在群里发语音。”
“好。”
安雪挂了电话，询问身边的小金：“知道W城整个运河路段，哪里有废弃的厂房，或者是正在拆迁的房子吗？”
“这个……”
小金想了想，说：“西联桥那里，就正在拆迁，已经拆了一半了，但是，还有一半人，价格没有谈拢，都还做着钉子户呢。”
“西联桥？”
安雪查看了地图，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奶奶就住那里，而且就是剩下的那些钉子户之一。”
小金看着安雪，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安雪立刻停下车子，说：“换个座位，你来开车。”
“哦。”
小金立刻坐到了驾驶座上，开车往西联桥那里去了。
20分钟后，安雪接到了群里刘红的语音消息：“安队，你说的那个鸣笛的货轮，已经找到了，它3点多的时候，路过的是西联桥附近。”
“知道了，我已经往那边去了。”
安雪立刻回复了语音：“那边有一批拆迁户，有些房子已经拆了，有些还没有，彭昊很可能就被凶手关在了那里。”
“那我们也过去？”
此时，说话的是陶仁严。
“不，你们先按照你们的路线找，”安雪连忙打消了陶仁严的这个念头，“我这里，如果找到了，就联系你们过来支援，千万不要浪费时间在一个地方！”
“好，知道了，刚好能够听到这货轮鸣笛声的地方，还有西联桥的河对岸，我们就在河对岸这里搜寻。”
陶仁严说了自己组员大概的位置，让安雪心里有个数。
“明白。”
安雪放下手机，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的一大片废墟，询问身边的小金：“到了吗？”
“对。”
“那把车子就停在这里，我们走着去。”
安雪怕如果开车过去，会打草惊蛇。
小金立刻听从她的命令，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安雪和他一起下车。
她手里拿着平板电脑，继续收看投票的情况。
没过多久，就感觉到手机震动。
安雪立刻拿出手机查看，知道是杨婕的电话。
“喂？”
“师姐，我已经可以关闭整个直播，把频道调回正常的卫视台，要直接操作吗？”
“嗯，立刻关闭！”
安雪给了肯定的回答，态度十分果决。
杨婕却略微有点迟疑，问道：“确定吗？会不会打草惊蛇，反而让凶手亲自动手，处死彭昊？”
“照我说的做！”
安雪其实也是赌一把。
她觉得反社会人格的凶手，都是完美主义者。
对方既然选择让邹亚楠他们自杀，那么，彭昊就不会是例外。
而且，就现在的形势而言，她更希望能够打草惊蛇，让凶手离开，来确保彭昊的生命安全。
“哦。”
杨婕立刻接下命令：“那现在，关闭！”
说完，就看到投票页面没有了。
雪花屏闪烁了一下，几秒种后，恢复了卫视频道原来的节目。
电视和网络，就在这一刻恢复了正常。
无论网民们怎么刷，也刷不出来之前的投票画面了。
小金紧跟着安雪，往里面走去。
他心里有着跟杨婕一样的疑问，小声道：“安队，这样会不会逼着凶手狗急跳墙呀？”
“不知道。”安雪简单地给出回答，环顾四周，问道：“对了，这里那些区域，都已经搬走了？”
“就后面那片，都是已经搬走了的。”
小金指了一下，说：“但是，那里还没有来得及全部拆掉，只拆了部分。”
“我们W城的拆迁，现在是不是不可以断水断电的？”
“是！”小金点了点头，小声解释，“正常要住户搬走之后的几天，如果进入他们家里，也还是可以打开电灯的。”
“直播的时候，屋里是有电的。”
安雪拉着小金的手臂，小声道：“你从左往右查看，我从右往左查看，如果通电的，就把灯亮着！”
“好！”
安雪和小金分头行动。
两人一间接一间的搜查，一楼接一楼地点亮了每一户的灯光。
其实，就安雪的推理，凶手不可能带着彭昊上很高的楼层。
因为想要拖动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成年人，是比较艰难的。
所以，在一楼和二楼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
后排一栋楼的一层，突然亮起了灯光。
安雪和小金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到了这一幕。
两人汇合，一起往那栋楼走去。
“跟在我后面，注意安全。”
小金只是民警，所以是不配备武器的。
安雪则从腰间掏出配枪，一步一步，非常小心的靠近。
到了屋门口。
她用手比划了“三，二，一”的数字，用力把门踹开，冲进了屋子。
“客厅没有人！”
小金立刻搜查，道：“厨房和卫生间也没有人！”
安雪来到卧室门口，轻轻拧开门把，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迹，一直延伸到浴室。
她立刻冲进浴室，就看到彭昊割腕，躺在热水中。
“救人！”
安雪用墙上的毛巾，把他的伤口包起来，然后和小金一起，把人拽出浴缸，平躺在地上。
她联系了救护车和陶仁严他们。
警方人员和医疗人员，很快就到达了现场。
安雪查看了整个屋子的结构，可以确定录制视频的地方，是一楼院子搭建出来的一间小屋子。
这种临时搭建的屋子，都是居民为了拆迁，多拿面积和福利，才弄出来的“新房间”。
其实，这种是操作是不被允许的。
可是，户主又哭又闹的，总归能得到一些补偿。
于是，就这样的老房子，一旦拆迁，这种操作就特别多。
陶仁严看到安雪，立刻上前打招呼：“安队，彭昊的情况怎么样？”
“不知道，但是应该能救回来。”
安雪长舒了口气，说：“不过，精神可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不知道，能不能缓过来。”
“犯人，跑了？”
“嗯，没抓到。”安雪点了点头，看着天边泛起的一丝鱼肚白，不禁感叹道，“估计，等会儿杨局和邵局，要被一大堆媒体记者，围追堵截了！”
“何止啊，还有上头，也要兴师问罪了。”
陶仁严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希望两位领导，能扛住这次的压力。”
“扛不住也得扛啊。只是，希望我们可以尽快抓到凶手。”
安雪知道，等天一亮，他们警方面对的，就是一场舆论的“腥风血雨”。
正说着，法证中心的人，到了现场。
姜鑫并没有带队过来，而是薛尚带着人过来取证。
安雪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并不意外。
她知道，姜鑫答应她，会尽快把信件和明信片之类的东西处理好，就一定会第一时间做好的。
薛尚看到安雪，便上前打招呼：“安队，这里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如果有事要忙，就去忙吧。”
“嗯，拜托了。”
安雪礼貌地微微颔首，拿出手机，离开屋子。
她给杨婕打了电话。
“喂？”
“小婕，关于‘超度网’的祛除邪祟的方法，你解密了没有。”
“还需要一点时间，可能一两个小时吧。”
杨婕给出了一个时间点，说：“对了，师姐，这个凶手，为什么只公开了三个人的自白书，投票也只有三个人？施祁东呢，为什么不在里面？”
“你发现了。”
安雪的话，带着一丝欣慰。
不管杨婕平时的推理能力多糟糕，但是在洞察力上，还是可圈可点的。
“所以，你也意识到了这点？”
“嗯。”
安雪低低应了一声，说：“本身，施祁东的死，也跟另外三个不一样，另外三个都是被在强烈的心理暗示下，做出了轻生的举动。但是，施祁东是喝了酒，醉倒在了天台上，然后失足坠楼的！”
“对啊！就是这个差别，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婕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安雪沉默了片刻，说：“施祁东，内心的悔恨和罪恶感，应该远远低于另外三个人。所以，凶手没办法给他强烈的心理暗示。但是，他本身又跟三年前孟梦的自杀，有些关系，于是凶手，就让他喝酒之后，做成了失足坠楼的意外。”
“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凶手，应该有两个人，而且是一老一少。”
安雪根据墓园管理员的描述，确定了这个案子，并非一人所为，而是两个人配合完成的。
一切就是从施祁东的意外开始的。
“两个人。”杨婕接着安雪的话，分析道，“年少的，一定是和孟梦通信的笔友，那年长的呢，是谁？”
安雪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提问道，“对了小婕，之前跟着施祁东一起坠落的手机，在哪儿？”
“哦，姜老师给我了，让我恢复手机的数据，我已经恢复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不，不是要恢复里面的东西，而是要查他的通话记录！”
安雪的闹钟闪过一个念头，说：“还记得施祁东那个前女友的朋友说过，施祁东有个新女朋友！”
“嗯，当然记得，人像拼图还是我做的呢！”
“这个新女朋友，肯定会跟施祁东联系，但是你恢复的手机数据里，一定没有这个人！”
安雪说完这话，杨婕立刻就去查看，紧接着非常惊讶道：“真的是！师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是猜的，施祁东既然有新女朋友，手机里竟然没有和女朋友的聊天记录，而你恢复手机内容，依然没有类似的信息出现，那么就一个可能，这个‘女朋友’从来只跟施祁东打电话，其他的短信，微信，都是没有的！”
“我现在就查施祁东的电话记录和通话时长！”
说着，杨婕就通过电话公司查询。
“好，我很快回来，先挂了！”
安雪挂断了电话，拿着车钥匙，往停车处走去。
没过多久，她回到车上，就接到了小金的电话。
“喂？”
“安队，我是小金，彭昊现在已经转进病房了。”小金是跟急救车一起，送彭昊去医院的，现在有了结果，立刻给安雪回了个电话：
“不过，医生说他的脑电波很奇怪，就像是死了一样。所以，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苏醒过来。”
“好，我知道了。”安雪的语气，显然不是太意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等一下会有我们刑侦组的弟兄过去你那里，到时候，你跟他们交接一下，就可以回去了。今晚，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非常感谢安队能够给我这次学习的机会，真的受益匪浅。”
“那先这样，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安雪挂了电话，略显疲惫地靠向椅背。
窗外已经有日光照射进车子，光线中折射着很多飞舞的小颗粒。
明明就是些灰尘和粉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看来，竟然有种如实重负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彭昊的命是救下来了。
安雪闭上眼睛，平静了片刻，发动了车子。
倏地，她发现车窗上有一部分比较干净，没有灰尘的痕迹。
这让她起了疑心，哈了一点热气在车窗上，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彼岸花图案。
图案的中心，是个C字，旁边还附上了一张笑脸：下次再见。
果然，又是那个操控电脑的黑客。
安雪沉着脸，一拳落在了椅座上。
她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才开车回去警局。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刚驶入警局门口的那条马路上，就看到整个警局，被各种媒体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很多人，甚至举着牌子，向警方提问：
——请问，三年前孟梦的自杀事件，为什么警方没有严查？
——请问，现在彭昊，林斌芬和邹亚楠怎么样了？警方将会怎么处治他们？
——请问，关于德康的“那些事情”，你们是否严肃处理过？如果有处理，为什么那个叫孟梦的女生，还会跳楼自杀？
……
一个接一个的激进问题，看得安雪都脊背寒凉。
她没办法把车子开回警局，只能把车子停在了警局附近的停车场。
而后，她想从后门回去警局，结果发现后门同样聚集了无数的媒体记者。
与此同时，德康中学，彭氏和邹氏两大公司的门口，都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安雪可不想被那些记者顶上，干脆翻墙进了警局。
她回到办公室，杨局和邵局都在，一看到她，立刻怒声喝斥。
“安雪，你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卫视台直播，这是怎样恶劣的影响？！”
杨局几乎是震怒，拍着桌子，大声质问：“你这么办案，上头是要处分的，知道吗？！”
“是！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但是，在这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这个案子破了再说？”安雪本身也没有想到事态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可是，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追究责任，也是于事无补的。
不如就铆了足劲，把案子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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