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紫萱！陆紫萱你醒醒！”
被冰冷池水包裹的恐惧让我失去了意识，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一股大力在我脸上狠狠地拍着。
艰难地睁开眼睛，阳光有点刺眼，我眯了眯眼才看清眼前那张五官俊逸的面孔。
“盛总……”
我听见自己虚弱地喊了一声。
男人好像松了一口气，“可算是醒了。”他又叫人，“救护车呢，准备好，去医院。”
虽然没了危险，可我还是昏昏沉沉的，在救护车上躺了一路，直到进了宝森医院，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儿，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许亚飞亲自替我做了检查，声调平稳：“放心吧，没有任何问题。落水时间不长，救护及时，也没有什么外伤。就是身上湿了，注意保暖，防止感冒发烧就可以。”
许亚飞的口气有点敷衍，似乎觉得把我送来医院，是小题大做。
我很想出言反驳，可嘴唇哆嗦着，全身都痉挛似的，开不了口。
盛云洲倒有点焦急，“真的没事？可是我看……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是有点儿……”许亚飞低头看看我，手指掀了掀我的眼皮，“瞳仁有点震颤，可能是眼部肌肉痉挛。看她这样子……身上好像也痉挛着。”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开口不能动，但脑子已经清醒过来。他们的对话，都清清楚楚传入我耳朵里。
许亚飞说：“一般来说，这种情况，都是吓的。”
“吓的？”
“嗯，也许，她对落水有过阴影。”
的确是这样，可我说不出来。
盛云洲看我一眼，目光里隐约有一点怜悯，“那怎么办？”
许亚飞摆摆手，“这个没办法，只能等她紧张情绪过去，自己恢复过来。”
“那……有没有可能，她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呸！
暗暗骂了一句，盛云洲可真是个乌鸦嘴。
许亚飞说：“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但是……我觉得陆小姐是个很坚强的人，应该不至于这样。不过……”
他在我膝盖弯儿的位置敲了敲，又说：“不过她现在膝跳反射都不明显了，看得出来，神经刺激真的很严重。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彻底好起来的。”
诊断过后，许亚飞推门离开，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
我脑子里飘向曾经，我父母刚刚离开人世，我被送到了爷爷家里。
爷爷觉得我是个扫把星，正是因为我的命格不好，才牵连我爸爸送命。所以刚到爷爷家的时候，他每天冷着脸对我。
一次，他去海边休假，把我也带上了。那时候我贪玩，一个人去海边，赶上涨潮，我被浪头一下子卷进了海里。
海水腥咸冰冷，像一只大手狠狠掐着我的脖子。我不能呼吸，只会扑腾着四肢在海水里折腾。有时候露出一个头，就看见爷爷目光冰冷，坐在不远处的海滩上，冷眼看着我，动也不动一下……
那时候，真是觉得，下一秒我就要死了。
后来，要不是因为刘叔及时救了我上来，我恐怕真的要死在那片大海里。
不过，当时虽然获救，我却留下了永远的阴影。每当被水包围的时候，呼吸凝滞，心跳加速，浑身痉挛，好像又能看见爷爷那双见死不救的眼睛。
现在，我拼命想赶走那些画面，让自己快点醒来，可是……不管怎么努力，四肢就是无法动弹一下。
旁边的床垫突然下沉，盛云洲在我身侧坐了下来。
“陆紫萱，没想到你毛病还真多。”
他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微微笑着说。
……这人真是够了，我都这样，他一点同情心也没有，还来取笑我！
苦于有气却不能发，我暗自咬着牙。
冰凉的手指被他握住，我感觉到一阵温暖，又听他说：“我不知道你从前经历过什么，但是陆紫萱，以后你有我，所以什么都不用怕。”
以后……有他？
男人的话让我心头一颤，真的……可以依赖他吗？
我的手被他握着，他抓着我五指，摊开了我的掌心，然后把我手掌贴在他的脸上。
我感受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他低沉的嗓音又钻进耳朵里：“陆紫萱，你知道吗？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第一次……在酒吧？
当时我喝得醉醺醺的，把他当成鸭子……那样都能喜欢上我，他是有多重口味？
盛云洲肯定不知道我能听见，他笑了笑，继续说：“你是不是以为，酒吧里那一次，是我们第一次见？”
难道不是？
“其实，四年前我就见过你了。”他缓缓地说，“那时候，你刚大学毕业，进入远航，接受培训。培训教室里，讲师在上面讲，大家都在下面玩手机。就有一个傻乎乎的小丫头，专心致志地听着，还时不时低头做笔记。”
唔，他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从小到大，虽然物质条件一直堪称优渥，但是爷爷对我，始终有点轻视。
没有人庇护，我更不允许自己软弱，所以一直努力学习，从来都是最好的学生。
到了远航，我也要求自己做个最好的员工。虽然培训时的许多内容，我也觉得无聊，但还是认认真真听着，想给自己的工作生涯一个好的开头。
没想到……那时盛云洲在看着我。
“那时候，我刚从美国读完博士，去公司随便看看。”他好像也陷入了回忆，声音很低缓，“当时看到你，觉得怎么有这么傻，这么老实的小员工。”
你才傻！
我在心里暗骂，却只能听着他继续说：“于是你们下课后，我和培训老师要了你的简历。你当时才二十一岁，太小了。”
太小是什么意思？
他念着我年纪小，所以没对我下手？
顿了顿，他又说：“这几年，我打理盛氏在国外的生意，远航一直没有认真管过，不过每年的报表我都是要看的。我也看着你，从当初那个老实的可爱的小傻瓜，一步步成了公司的高管。”
真是想不到，这些年，我一直被他窥伺着……
“陆紫萱，就是从你身上，我看到了一种韧劲儿。”他捏了捏我的脸颊，“你真的不算聪明，但肯下笨功夫。”
……这算夸我还是损我？
听他说了这么多，我一时连自己的状况都忘了。盛云洲絮絮许久，我胸口突然一沉，他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了上来。
耳朵一疼，被他轻轻咬了一口，他一边在我胸口揉着，一边低声说：“陆紫萱，你最好快醒过来，不然我可要做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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