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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蔬小说网 > 沧明远方岳微 > 第2章 一丝火光
 
沧明远是个能吃苦的孩子,在被羊倌养育的十二年来,他和榔头过着牛马一样的生活。那样的生活他很习惯,他是一个小人物,除了有点志向和追求。

在这里,有着女子的守护和王闲事的帮助,他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鞭打,可越发显得瘦弱了。

女子的名字叫什么,没人知道,人们就叫他“女人”,她的任务就是给这些矿工们做菜做饭。那抱着他的男人本名叫什么,也没人知道了,只是因为他和女人、小孩走得近,人们管他叫王闲事。

这里的饭菜不是野草、浆糊子和糟糠饼子,但比这好吃的多,只可惜太稀,而且远远不够分。好在女人往往刻意给沧明远多分一点。

女人问他苦不苦,沧明远只是笑着摇摇头。这对他来说还在接受的范围,毕竟他还不至于这么快就饿死,尤其是在两个人帮助的情况下。

而且,因为女人的缘故,沧明远不定期的有机会吃到一些残羹剩菜。假若不是一天接着一天的超负荷劳累,他或许还可以活不少时间;假若不是那隐藏在麻木和呆傻下的一丝愤怒,或许他的心也会渐渐沉寂。

“小子,多加点火。”

沧明远麻木地点点头,指尖发出一篷火,加快了木柴的燃烧。

沈江东,和大多数掌握着元晶矿的掌事一样,喜欢利用自己的职权做一些整人的事情,更喜欢享受。

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吃喝享乐,不过人不太胖,只是显得健壮。斜眉朝天,宽鼻梁,胡须不长且较分散,大脸,衣着也很朴素,乍一看,倒像是一个老老实实的武夫。可实际上,从他那眉目间的邪淫之意,看向沧明远时的戏谑可以看出此人定然是一个好色强权之人。

收回戏谑的目光,沈江东摸了一下女人为他添茶的手,冷冷一笑。女人今天打扮得十分美丽,尽管没有涂脂抹粉,但她容颜本就不差,再加上和一群衣着破烂、容貌憔悴的人相比,更是显得珍贵美好。

沈江东一下子将女人拉到怀里,毫不顾忌地亲吻着,看向远处的矿山肆无忌惮地大笑着,偶尔顺着女人的目光看向正在埋头顺从添火的沧明远,眼中的戏谑、嘲弄和高高在上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

只是,他没有看到沧明远低头的目光中,那一丝愤怒和仇恨,以及担心和执着。这里的木材比之那山村的木材要好得多,燃烧的火焰也更精纯,沧明远修习火元,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没有去在意沈江东的目光,但是他不能忽略女人的痛呼以及不得不装出的迎合之声。沧明远握紧木材的手一送,火焰更旺了,却照亮不了他的眼眸,更照暖不了他的内心。

丝丝火焰顺着沧明远的手指传向那些木材,也通过那火焰的绸缎传向他的身体。这点小动作很难被人发觉,沈江东也不知晓,或许他知道,只是毫不在意罢了。

沈江东搂着女人站起身子,残羹剩菜被他一脚踢翻在地,并狠狠地踩了几下,而后看都不看沧明远,大摇大摆地走远了。

沧明远拼命地吃着那参杂着黑土的残羹剩菜,没有去看那渐渐远去的沈江东,还有那对他颇为照顾的女人。

他回到了山洞,残破的衣服上包裹着油腻的菜汁,还有那难闻的黑土的气息。

一群人哄拥而上,那稀少的草汁很快就不见了,连带着这件老旧的衣服更残破了。

沧明远显然对这情况已经熟悉和麻木了,他就那样站着,直到一个男子用臂弯将他搂在怀里。

他伸开握紧的双手,那里有仅存的几丝残破菜叶。王闲事笑着把那菜叶吃了,并把沧明远的双手舔得干干净净。只是那笑容落在沧明远的眼中,使得他想哭,因为那男子的笑比哭还要难看。

沧明远像往常一样继续干活去了。哪怕有女人的求情,但是他也得获得一定量的元晶。

第二天早上,女人回来了,她穿着华丽的衣衫,相貌更显美丽。

厌恶、鄙夷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女人身上,还有时不时的口水之声以及淫秽、贪婪的目光。不仅仅是这些挖矿的人,还包括那门口防守的人。

只有一个人目中是不忍和可怜,还有那隐约的叹息。而那女人最关心的孩子则是一脸的平静。

女人也是如此,一脸的平静。

时间就这样艰难地走过。沧明远尽管获得了比其他人更好的条件,但是他也仍然越发瘦弱和憔悴了,还有那可怕的麻木。

能活过六个月吗?

沧明远刚来时,那群人就有人断言,他活不过三个月;而有女人的帮助,他活过了五个月。

可是,他还能活得更长不?

没有人知道,沧明远不知道,其他人不看好,王闲事不忍中却带着一丝麻木,而女人,疼惜、不忍又有何用?

沧明远明白女人是如何活下来的,但她还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对于沧明远,她又能帮多久呢?

他不知道的是,为了让自己活着,女人忍辱苦求了多少次。甚至不惜让沧明远有更多的休息时间,有更多的机会去捡那残羹剩菜,她昧着良心,背负着无尽的骂名,忍受着痛苦和屈辱,她自甘堕落,主动去迎合沈江东,去讨好那让她恨一辈子的禽兽。

这些,沧明远都不知道,或许知道一些,但是他很平静,甚至可以理解为麻木,正如女子表现出来的平静和麻木一样。

时光流逝,沧明远已经瘦弱成了皮包骨。在女人的帮助下,他或许本可以多活三个月的。但那是较好的情况。第五个月,天更凉了。沧明远虽修炼火元,以火养身,可还是难以抵御越来越刺骨的寒冷。

如果不是他的火元足够多的话,那这寒冷的冬天反而对他影响更大。可是,当冬的严寒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又何以生存?他已经活过了五个月,第六个月,他还能活下来吗?

这个问题或许其他人也想过,但又有几人在意呢?就算是那在意的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冷风吹过,吹寒了人们的身体,吹寒了人们的心,却很难吹动人们的麻木。

天越来越冷了,沧明远消瘦若枯骨,憔悴若死人。他真正地感受到了死亡渐渐地来临。

女人过得还不错,起码为了让女人保持着身体,沈江东给了女人衣服,而且让她干的活也越来越少了。女人在这冬天,反而过得越发滋润了,她主动往沈江东那里跑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了。人们对她的厌恶与羡慕也越来越重了。

寒冷的傍晚,昏暗的火光下,女人将沧明远抱在怀里,用手指缓缓地在他身上划来划去。

沧明远哆嗦着蜷缩在女人的怀里,他的面容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麻木了。他的话语早就变得惜字如金了,人们不知道他的心思,就算是女人也渐渐地不知道他内心对自己的看法。不过,女人也是一脸的平静,她只需要知道自己想要保护这个才十三岁的孩子罢了。

夜深,漏风的敞篷内,沧明远躺下,依旧保持着平静到麻木的表情,只是那蜷缩打颤的身体显示着他的寒冷和痛苦。人们也安静地睡下了,因为在这里也只有这黑夜的宁静是他们唯一可以享受的,也是极为重要的。

他们却不知道那看似和平常一样睡去的沧明远正在等待着什么,那平静麻木的外表下是一颗火热的心,正如他的修元一样,那平静的火元也正在准备着爆发。而这是因为女人在他身上缓缓刻画的几个字:准备逃跑!

夜,本应该是安静的,尤其是寒冬的夜,更何况是这连鸟兽都不愿留下一丝痕迹的地方。

一声愤怒的兽吼划破了夜的静,将暗暗等待的沧明远吓了一大跳。其他人也全部被这本不该存在的兽吼惊醒。这兽吼他们好像在哪里听过,若说这里有野兽的话,那也就只是沈江东带来过耀武扬威的那只巨兽。

其他人还在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时,甚至有人毫不在意,正准备着再次躺下睡觉时,沧明远的手被王闲事拉住,在其他人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冲出了帐篷。

很幸运,帐篷外的看守者已经被野兽的骚乱吸引到不知哪里去了,而女人正等待在外面。

三人趁着这漆黑的夜快速地跑着。沧明远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握着女人和王闲事的手。

夜,更喧闹了。黑暗的夜中,那一支支火把和一道道火柱被刺骨的风吹得摇摇欲坠,像是奄奄一息一般。

野兽嘶吼不断,怒吼连连,爆炸声、怒骂声一片接着一片。漆黑的夜中,火把照耀不到的地方,沧明远被女人引着穿梭在这冷风中。

夜,终于迎来了更大的喧闹。挖矿的人要逃跑了,一个人,两个人,越来越多的人涌出了棚子,很快,棚子内所有人都向外蜂拥着,逃离着,哪怕是那些瘸拐之人、病痛之人,他们也拼着自己最大的努力,趁着这夜色哄乱地跑向四面八方。

看守者越来越多,向着四面八方追捕着;那只野兽嘶吼不断,横冲直撞,还没有被驯服;一处处的烈火、寒冰、草木、土石的气息肆虐,碰撞声、大喝声、辱骂声、战斗声充斥着这本该安静的夜。

夜,更乱了。风,更冷了。

人们努力地逃离着,想要摆脱这苦难的地方。在一处山头之上,一个火把随风摇曳,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可以看到,一个人,斜坐在一个绒毛椅上,翘着二郎腿,看着那混乱的四面八方。

冷风吹过,带动着那个人嘴角的讥讽和眼中的戏谑传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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