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裴风今天破天荒地回了一趟蓝汐所在的公寓。
算起来，他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回来了。
素远山弥留之时他其实一直都守在素远山的床前。
素远山那个时候其实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是他却直到最后一刻都看着任裴风。
那个眼神让他印象深刻。
但又不明白其中的意义……
有人说他恨任裴风。
但任裴风却觉得不是。
素远山活的如此通透睿智，又怎么会恨他呢？
他是他的外公……
又怎么会恨他呢？
即使……
他从来也没有太喜欢过他。
任裴风扪心自问，问到了最后，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好笑了。
蓝汐在书房里，听到客厅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就走了出来。
她没有心情打游戏……
任裴风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再动。
就像一座石雕像一般。
她看得出任裴风心情不好。
蓝汐想了想，最后决定向后退后两步，回到书房去……
“站住。”任裴风的声音在她即将要关上房门的时候响了起来。
蓝汐手上的动作一顿。
“过来。”任裴风还是保持着那个石雕一般的动作说道。
蓝汐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到了任裴风的面前。
“坐。”任裴风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
蓝汐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和任裴风并排而坐，靠得很近。
但又始终有点若即若离的距离感。
她想往旁边挪一点，但又不敢。
任裴风也没有往她那边靠。
他们两的距离就这么尴尬地卡住。
任裴风不进，她不退。
“蓝汐……”任裴风的声音有些深沉，他说，“你想去看看外公吗？”
蓝汐愣住了。
任裴风说的是外公，不是其他的什么。
任裴风的外公是谁……？
素远山吗？
蓝汐有些僵硬地回过头去看任裴风。
说不出话来。
“外公去世的时候，你不在，我觉得，他可能会遗憾。”
“……”蓝汐轻轻地咬着下唇……
素远山去世的那天……
她在干什么……？
她在打游戏……
她在醉生梦死……
她在放弃人生……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觉得……
憋闷的慌。
“我不……”她轻声说道，“我觉得……他不会想见到现在的我……”
任裴风听到这里的时候突然笑了。
他眼神中一片漆黑。
转头看向蓝汐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诡异。
他轻轻拂过了蓝汐的头发，用温和却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说道：“没关系，他不知道，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
蓝汐看着任裴风这幅神情……
不知道为什么……
胸口猛地抽痛了一瞬……
他这是……在难过吗……？
是在为了他叫着外公的那个人……
真情实感的难过着吗？
蓝汐的自卑……
是他伤疮上的盐。
燎得他很痛。
却又不能喊痛。
蓝汐向后躲了躲，不敢再去看他的眼。
那双眼睛太深邃，太黑……
就像深渊，引人如坠……
她怕。
粉身碎骨。
任裴风轻轻地收回了手。
然后站了起来。
“你考虑一下，明天之前，给我一个答复。”他说着。
然后转身回了卧室。
把蓝汐独自一人留在了客厅里。
……
夜半时分，蓝汐回到了卧室。
任裴风闭着眼睛睡在床榻的一边。
蓝汐有些尴尬。
以前所有和任裴风同床共枕的记忆都是在他们……之后……
像这样什么都没做……并且让她主动睡到任裴风身旁的情况……
蓝汐没有经验……
所以觉得有些尴尬。
干脆出去外面睡好了。
蓝汐这么想着，转身推开了房门。
“回来。”任裴风的声音又响了。
蓝汐站在原地，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光着脚爬上了大床。
任裴风这简直是特异功能……
为什么明明没有看到，却知道她在。
她不情不愿地睡到了任裴风的身旁。
然后任裴风却突然睁开了眼，平静地看着她。
“你还没给我答复。”
蓝汐身子一僵。
他要的答复是……
“我……还要想想……”蓝汐轻声说着。
说实在的，素远山去世的时候她并不在他的身旁……
现在要她去给素远山扫墓……
其实也于事无补了吧？
那个老人，在弥留之际的时候……
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
蓝汐低着头，心情有点沉重……
然后，任裴风突然伸出了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蓝汐的身子僵了一瞬，下意识地有些抗拒。
“别动……”任裴风轻声道，“你别动……”
任裴风带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笼罩了过来……
蓝汐有些紧张地闭上了双眼。
她以为他又要……
但是，她被任裴风搂在怀里，良久，他都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不知不觉的，任裴风的呼吸声变得绵长而沉稳。
蓝汐深吸了一口气……
很干净的味道……
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
任裴风的味道。
咚咚……咚咚……
蓝汐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和任裴风什么都不做的躺在床上……
怎么感觉比和他做了什么的时候还……
羞耻……
蓝汐拉起被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因为不安，所以下意识地，把身体蜷缩了起来。
她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了。
我对任裴风……究竟是……
随着天光大亮。
蓝汐有些困难地眨了眨那干涩的眼……
昨夜她失眠了。
脑海里转过很多东西，没有什么条例，但是却让人心烦。
睡不着。
蓝汐转头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暖暖地印在纯白的窗帘上。
她轻轻推开了任裴风搂住自己的手愣愣地坐在床前。
任裴风被她惊动了，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蓝汐的背影，不知道她所想。
而蓝汐则是看着被阳光晒透的窗帘想起素远山曾经跟她说过……
生老病死……求不来……
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蓝汐怔怔地。
回想起素远山曾经温和的模样。
被压抑的情感顿时像是决堤的潮水将她淹没。
是啊……
在生老病死面前……
又会有什么真过不去的坎吗？
蓝汐苦笑。
任裴风靠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她挂着泪珠的容颜，凄美地对他说。
“我可以……去看他吗？”
任裴风顿了顿。
蓝汐……
他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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