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九歌女鬼
车子里开着暖气，暖和极了。
临走之前，殷姜又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叮嘱我千万别在车子里睡着了，他一会儿就回来。
可是等到他走了之后，我还是打了个盹。
奇怪，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我居然又梦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我梦到一座古朴庄重的宫殿，黑瓦白墙，筑在高高的台阶之上！
宫殿前是一条清澈的河流，河上架着弯曲的石桥。通往石阶的路上镶着乌黑的蚌壳和洁白的鹅卵石，黑白交错成奇怪的图案。
有浑厚的钟鸣乐声从宫殿内传来！
我看到了殷姜，他穿着华贵的黑色长袍，长袍上有着朱红色的神鸟图案。乌发披散，赤着双足，懒懒地斜靠在高高的王座上。他的手里拿着一个褐色的、刻着精巧花纹的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它。
他的身旁是一个十分巨大的青铜三足鼎，四周刻着图腾一般的花纹，鼎内燃烧着小儿手臂粗的香烛！火焰带着黑烟摇摇曳曳，一直冲到了屋顶上。
王座之下，有一个大型的宫廷乐队，数十个硕大的编钟呈扇形摆开，身披红色锦服的女子们长发覆额，纤腰一握。她们手里握着精巧的木槌，好像舞蹈一样游走敲击着钟磬，随着柔和沉厚的音色，如穿花蝴蝶一般绕舞其中。
在她们的中心，另有一队身穿绿色衣裙的女子，披散着长发，头上缀以鲜花，好似神话中的仙女一般，舒展着长袖，扭摆着腰肢，随着乐声载歌载舞。
这些女子个个貌美如花，青春可人！
如此养眼的美色！令人心情愉悦的音乐，可是殷姜的脸上为何神色落寞？
他不快乐！
他为什么不快乐呢？
就在我意识到殷姜不快乐的时候，我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我立即看到殷姜从配电房里走出来，他神色凝重，看起来真的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精神一振。
殷姜上了车，见了我，第一句话就说：“睡着了？”
我点点头。
他立即沉下脸，伸手开大了窗户，一股冷风吹进来，我脸上顿时一凉，打了一个激灵。
我嚷道：“你干什么？好冷！”
他凉凉地说：“知不知道车子里开着暖气的时候不能睡觉！你不想要命了！”
敢情这位古人还知道不少事情啊！
我嘀咕着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不是应该满口之乎者也吗？”
“错，我虽然只是一介游魂，可是不代表我还活在过去！该知道的我全都知道。”
我闭上了嘴巴！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我两边的脸红红的，好像樱桃一样的红。头发已经散了，凌乱地披着。
也许是我误会了他的关心。
他发动了车子，一边往回开一边问我：“你知道我在下面看到了什么？”
我的好奇心又被挑了起来：“是什么？”
此时，车子正好经过顾家别墅前，太阳还没出来，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夜光中的顾家别墅，屋顶的轮廓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兽，邪恶而又贪婪。
他扯开嘴笑了一下，那笑意仿佛在说，你要倒霉了！
“我发现了顾家的造假作坊。原来，顾家的造假作坊就在这个配电房的下面。里面有三个人，刚才是有个老头夜里咳嗽。人老了，又睡不着。所以起来的动静很大……幸好我们刚巧在那里听到了。有了这个作坊，弄倒顾家就更加轻而易举了！”
“居然想到把这个造假作坊放在眼皮底下，而且都是外人想不到的地方，他可真是费尽了心机啊！”
“嗯，照我们刚才在顾修竹房间里听的话来分析，这件事真正的幕后指使者是顾余墨。他才是老奸巨猾，老谋深算。”
殷姜又劝我：“你再睡一觉吧。都累了一晚上了，你还操心这闲事干什么？放心，这个作坊放在这里是跑不掉。我们先回去休息，等休息好了我再想想怎么对付他们。”
于是，在车子的摇摇晃晃里，我又睡着了。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我发现殷姜已经抱起了我，他将我带到了学校附近他的公寓里。
我哼哼唧唧地说：“我要回寝室，昨天我和我爸爸说了我要回寝室的，万一我爸爸今天要抽查我，一个电话我就露馅了！”
他安抚我道：“一会儿睡到中午你再回去，你现在回去宿舍还没开门了。”
我一想也是，可是这样一闹我的瞌睡又醒了！
我还是第一次来到丁子越的这间公寓。
公寓里的设计全部是简约风格，带着一股原始自然的气息。
原木色的桌椅和极简的设计，就连壁纸都是纯白色。
这是按照丁子越的喜好布置的吧！还真是托殷姜的福，我才能踏足此屋。
书桌上放着有关于青铜器和古代商周时期的各类书籍，还有一些手绘的稿纸。
我随意抽出一张，居然画的就是我昨天在顾清莲手里看到的那尊灵蛇朝尊的设计图。看着这副设计图，我又证实了自己的感觉，看来这尊灵蛇朝尊的青铜器对殷姜果然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你在看什么？”
殷姜拿着一杯热水突然在我身后发声，吓了我一跳。
我私自窥探他的东西，他会不会生气呢？
我犯错一样地拿着稿纸回头看他，胆怯地说道：“我、我……”
他走过来，看了看我手里的画，若无其事地笑道：“原来你在看这个！”
他抽出我手里的画，又从稿纸里找出一张画递给我，说道：“看看这个，像你吗？”
我拿着这张画仔细一看，不觉有些吃惊！
画纸上的女子好像山野精灵一般，披散的长发间有着绿叶和鲜花。她有着一双多情的眼睛，唇边的笑靥好像美酒一般醉人！
这女子竟然好像野人一般，用鲜花遮体，以藤萝作衣。她的胯下是一匹赤红色的豹子，身体敏捷，双目有神。她的手掌里托着一只白色的鸟儿，一对红色的眼珠好像宝石一般熠熠发光！
画纸下角还有殷姜潦草的字迹！
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
这是屈原写的《九歌》中《山鬼》里的词句。
说的是一位多情的女山鬼，在山中约会她的恋人。
可是为什么要把这女子的脸画得和我一样！
我埋怨地对殷姜说道：“你为什么要把我画成这样子？难道你在笑话我是女鬼吗？”
实际上，我是在想，难道殷姜要把我变成女鬼？
那就惨啦！
殷姜笑道：“谁说我在笑话你，因为我心中的她就是你这个样子。”
我眨眨眼睛，不解地看着他，他摸着我的脸，好像回忆又好像感慨地说道：“也许你就是她了！”
我在心中哀叹：我不要，我不要做别人的替身啊！
看来，殷姜从前一定有一个喜欢的女子，而他现在已经把我当做了她的替身了！
我才不要！
我一定要想办法，想办法摆脱他！
“好了，我困了。趁着还有时间，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接过他手里的水杯喝了两口，然后爬上床闭上了眼睛。
换了别的女孩子，一定担心自己的男朋友会在此时要求亲热，可是我知道，我知道殷姜现在不会真正碰我。因为他的心里有更重要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以至于他把这前后的顺序看得这么重要呢？
我很郁闷，我一边有种为丁子越献身的悲壮的感觉，有点自怜自伤。一边又觉得自己这样主动送上门殷姜也不动心又觉得气馁！
唉，真是矛盾啊！
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醒来时殷姜已经不在了。他给我留了小纸条说上课去了。
我回到寝室，一眼就看到黄玉还睡在床上。被子蒙在头上，也不怕呼吸不畅。
“起来啊，我给你带了好饭好菜了！”
我一下子掀开黄玉的被子，她尖叫一声，突然对我发起脾气来：“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这一叫，露出一张脸，眼睛下的两个黑眼圈就好像国宝熊猫一样明显。
我吃惊地问：“小玉，你怎么呢？怎么黑眼圈这么重？昨天没睡好吗？”
她的心情十分坏，立即拉上被子，在被子里嚷道：“别来烦我，让我睡觉。”
蓝岚正好吃完饭回来，一见这样对我说道：“别闹她，她昨天晚上没睡好，让她睡吧！”
“可是她肚子不饿吗？饭也没吃啊！”
我十分郁闷，本来想着讨好黄玉，给她买了排骨和粉蒸肉，没想到她不吃，太让人伤心了！
白绫这时也从外面进来，接口就说道：“岂止她没睡好，我们也没睡好啊！”
她小声嘀咕道：“昨天晚上她做噩梦了，又哭又闹的，吵得隔壁寝室都听到了。”
蓝岚对白绫“嘘”了一下，神秘地对我说道：“周彤，我和你说啊，黄玉很不对劲。我猜是不是她打掉的那个孩子来找她了！”
“别胡说了，青天白天的。”
蓝岚认真地对我说道：“我没胡说，她自己说做梦梦到那孩子，说那孩子哭哭啼啼的，说爸爸妈妈都不要他了，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还有啊，你知道吗？”
蓝岚十分神秘地打开手机，指着一则新闻给我看：“这个给黄玉做流产的医院，前天大白天失火了！听说里面的医生护士都给烧死在里面了！还有好几个做手术的女孩子，一个都没能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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