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做好打算,思昂哥敲响了我的房门,说父亲喊我去客厅说话。
该来的,怎么都躲不过。
遂,出了门,跟他并肩而行。
“初玖,待会儿不管父亲怎么责骂你,都不要太往心里去啊!”善良的哥哥在给我打预防针呢!
我点点头,笑而不语。
绝对是发自内心地想笑。
——凌伯年越恼怒,就说明他的面子折得越狠。
能够令他损失掉最在意的东西,对我而言,无比惬意。
思昂哥睨见我在笑,感慨地叹了口气,“真是个傻丫头!”
走进客厅,我怔了一下,脚步跟着有所迟疑。
——沙发上不止坐着凌伯年,还有个不速之客。
咬了咬嘴唇,我快步走过去。
“父亲!”站定,唤了一声。
凌伯年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初玖,没看见有客人吗?连声招呼都不打,真没礼貌!”
我犹豫着要怎么打招呼的时候,人家已经从沙发上站起,十分恭谨地行了个点头礼,“二婶儿,好久不见!”
真的,没有什么语言能形容得了我此刻的感受。
“竞尧,快坐下,不必如此拘谨。”见我傻愣着,凌伯年热络地招呼道。
男人抿唇淡笑,又屈膝坐下了。
我狠狠瞪了一眼身侧的思昂哥,心说:为什么刚刚不告诉我这个人也在啊?
结果,傻不愣登的凌老二会错了意,转身走了。
走了?
对,走了!
本来我就势单力孤,唯一能借得上劲儿的人还逃跑了!
这是什么运气啊!
正懊恼呢,凌伯年再度开口,却是对我说话。
“初玖,这两天你可是要把晖城的天给捅破了!”怒气不是很冲,顶多算是严肃。
我垂首不语,摆出低姿态。
原本准备了一肚子抗上的话,现在一句也用不上了。
——那个人在场,还是不要轻易出口。
以他的诡谲性子,是敌是友真没个一定。
到时候别再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犯不上!
“伯年兄,她其实是受害者,应该得到更多的关心和同情才是。”没想到,那人竟帮我说话。
凌老头讪笑着,“话虽这么说,但,总归是无风不起浪。”
“哦?听这个意思,是不是说明伯年兄知道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瞬间反水。
“也不能这么说吧……”老男人被问得有些无措。
我低着头,听任两个立场摇摆不定的人在评论我的操行,无奈得很!
“父亲,请问你找我来有什么事?”猛然抬头,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杀是剐,给个痛快,磨磨唧唧的算怎么档子事儿!
凌老头却紧闭双唇转视吾竞尧,这就意味着,他把话语权交了出去。
我也跟着看向那个人,“有什么事,说吧!”
潜台词是,有什么事不能单独说吗?非得经过凌伯年吗?
却见那人轻咳一声,“二婶儿,二叔没了,就冲他把自己的眼睛留给了你,……你是不是应该为他做点什么?”
这话说得我一愣!
“亚叔已经不在了,除了爱护好他的眼睛,我还能为他做什么?”回过神来,随口问道。
这个时候,凌老头又把话头抢了过去。
“初玖啊,话不能这么说啊!你以为你不要那三个亿就显得情操高尚了?是要实实在在地做些什么,才能完整表达你对吾战的哀思!”十分虚伪的语重心长。
原来如此,——老东西知道那三个亿是存在的、并非吾战诳我,就立马转了风向。
“听父亲这话,是想让我殉情吗?”我冷冷地反诘道。
这次,换吾竞尧来跟我对弈,“二婶儿,这么说就太严重了!”
我睨了他一眼,“不然呢?侄子希望我为亚叔做什么?直接说出来吧!”
他沉吟一霎,“二婶儿尚且年轻,总归还是要另找人家儿的。我的意思是,二婶儿是不是要为二叔守丧三年,然后再考虑他嫁。”
“不就是守丧三年吗?我答应便是!”想都不用想,我一口应下。
——亚叔对我疼爱一场,守三年,真的不足挂齿。
两个男人好像没有料到我这么快就答应,竟然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我察觉出了不同寻常。
不对,事情一定没这么简单。
果然,凌伯年奸诈地眯起眼睛,“初玖啊,守丧这种事情,你年纪还小,可能不懂其中的规矩……”
“什么规矩?”我蹙眉问道。
忽然瞥见吾竞尧的眼睛里有一丝莫名的笑意,我的后背便隐隐地发凉。
“初玖,是这样的,这个守丧,必须要到婆家去守。如果还留在娘家,是会给两家带来厄运的!”凌伯年的脸色严峻了起来,就仿佛厄运将要临头似的。
我心想,若真这么灵验倒好了!我就留在凌家,让你们厄运当头!
见我发呆,凌老头接着说道,“为了大家都好,初玖,你得住到婆家去!”
“亚叔的家在巴黎,难不成想让我去法国吗?”我不屑地问道。
“当然不能让你去异国他乡苦守三年!”凌伯年看了吾竞尧一眼,“你可以住到吾家去!”
我恍然大悟,原来重点在这里!
吾竞尧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甚至不惜上门来跟凌伯年联手,为的就是让我住到吾家去!
还真够下力气的啊!
“父亲,很抱歉,我不能住到吾家新宅去!”断然拒绝,毫不踟蹰。
凌伯年立刻变了脸色,“为什么?你不是同意为吾战守丧吗?难道你要赖在凌家、害所有人都倒大霉吗?”
我喘了下鼻息,“我可以离开凌家,但,绝对不会去吾家新宅。”
“去吾家有什么不好?”满眼铜臭的老男人追问道。
“父亲,我投资的夜店快要开业了,那不是一笔小钱,我必须留在晖城照看着。再有,我还准备把工作室开起来,晖城的香水制造业是别的城市所无法比拟的!”不得已,只能用钱说事儿。
不出我所料,凌伯年有些动摇。
然,吾竞尧一张嘴,把我的借口全部吞掉。
他说,“二婶儿,也没人让你离开晖城啊!”
“什么意思?”问完,我忽然想起一个多月前,他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吾家的宅子在晖城,你会住进属于二叔的房间吗?
难不成他真的把吾家从乔城搬到了晖城?
不可能吧!
当初费了那么多的精力,好不容易把吾家搬到了几百公里外的乔城,现在又搬回来?
疯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可偏偏,这个男人就是比疯子还要疯!
他眯起寒眸看着我,“二婶儿,我们吾家已经在晖城安顿下来了。所以,你还是住到吾家去吧!那里离你的新店很近,更方便你去顾店。”
我侧头乜斜着他的脸,“你知道我的店址在哪儿吗?”
“当然。若非我从中帮忙,就算钟冶再多花一倍的价钱也未必能把店面盘下来!”表情特别欠揍。
我正要不客气地骂他,凌伯年这棵墙头草彻底倒了过去。
“初玖,如果你再不同意到吾家去守丧,就只能说明你对吾战的情意都是假的,不过是信口胡诌而已!”
尼玛,好大的一顶帽子!
我还能再拒绝吗?
×××!
不过,我也没那么容易妥协!
“让我去吾家守丧,也没什么不可以。”扫视两个男人,“现在是十二月初,等过了这二十几天,明年元月一日正式开始守丧吧!”
凌伯年冷冷地看着我,“守丧都是从逝者离世的时日算起,哪有这整年整月的算法?拖这二十几天做什么,早点过去吧!”
我的声音比他的还冷,“怎么?凌家供不起我这二十多天的用度了吗?要不要我交一笔伙食费啊?”
老男人刚要恼火,吾竞尧以手势阻止,“伯年兄,吾家小院儿正巧还有几个地方需要休整,有这二十多天时间,刚刚好!”
凌伯年立刻换上了笑颜,“竞尧啊,我还不知道吾家的新址在哪儿呢!”
吾竞尧微扯薄唇,“南城,和院。”
“你说的和院,可是安亲王的那处别院?”激动的劲头,简直要坐不住了!
“是的。”那人抬手划了下浓眉,“不过,现在门楣上悬挂的匾额改成了‘吾院’。”
我翻了个白眼,心说:无怨,还无悔呢!
蓦地,就听凌伯年沉声下令,“初玖,这二十多天你好好准备一下,元月一日准时入住吾院。”
“好。”说完,我转身就走。
凌伯年的斥责声紧随而来,还有跟吾竞尧道歉的声音。
脚步未停,我闷着头,直接上楼。
在房门口,看见正傻等着的凌老二。
“初玖,你还好吗?”一见到我,他紧张兮兮地发问。
我还在恼他扔下我孤军奋战,便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有你这么个傻哥哥,我能好得起来吗?”
语毕,闪身进门,“哐”一声阖上门板,把他关在了门外。
他没敢敲门,静默片刻,讨好地喊道,“别生气了啊,哥去给你买抹茶蛋糕!”
随即,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我不禁哑然失笑。
笑罢,坐在梳妆台前,凝视着镜子里愈发明亮的双眼轻声喃语。
亚叔,帮我好好看着吧!
二十多天时间,一定会欣赏到至少一场好戏。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