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把我放下,却没有松开我的细腰。
他一只手揽着我,一只手撑伞,迁就我的步伐,在雨中款步而行。
“五叔,其实这件事我也有错,要么,别去了……”走了一少半路程,我支吾着跟他商量。
“怎么?怕了?”听不出是冷酷还是讥诮,抑或二者都有。
我当即不屑地否认,“这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没见过打打杀杀的阵仗!”
——当年,钟冶为了让我练胆儿,没少带我出去砍人。
虽说每次都是把我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但,血腥场面确实没少见。
见我这般态度,男人冷哼一声,“既然不怕,为什么要退缩!”
我撇撇嘴,“刚刚那通电话过后,那个人没准儿会叫上帮手。我是怕你一个人单打独斗会吃亏!”
这可是实话。
万一他死在艾克斯,陆非烟估计也不想活了吧!
呵呵!
“我会不会吃亏,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语毕,有牙齿咬啮的声音。
明摆着在发狠。
可是我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要逞这个强!
那个家伙无非是说几句难听的话过过嘴瘾,并且又不是当面挑衅,何苦跟他一般见识!
某人以前好像也没有小气到睚眦必报啊!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想利用这次冲突出出恶气、发发邪火。
嗯,一定是了。
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缘由。
虽说他身手不赖,当初更是差点把傅湛给打死,可毕竟那个混账实在是不禁揍。
眼下情况不同,万一咖啡馆老板真的叫来帮手,他一个人两只拳头,能斗得过那些本地货吗?
不行不行,我得机灵着点,随时参加战斗。
最低限度,得保住我们两个的性命。
使劲回忆当初钟冶教给我的各种打斗技能,没准儿哪招就能起到制敌的作用!
然,事实证明,我这是在白白浪费脑细胞……
一个小时后,灯火通明的咖啡馆。
满屋子也没有一个喝咖啡的客人。
倒是地上躺满了人。
五个高矮不一胖瘦各异的白种男人,以各种不同的姿势倒地不起。
标配则是满脸血迹,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某人搂住震惊不已的我,柔声问道,“哪个是咖啡馆老板?”
我费力地辨别一番,终于认出了那个人,抬手一指,“他。”
咖啡馆老板当即身体颤抖,试图往桌子下面躲藏着。
某人走过去,扯着他的半长头发,把他拖到了相对空旷的地方。
然后,蹲下身,咬着后槽牙,拍打那张血糊糊的脸,“就是你,打电话约的她,对吗?”
咖啡馆老板咧嘴笑笑,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齿,“误会,都是误会……”
“我亲耳听见的,怎么又变成误会了呢?”不怒自威,柔软的法语顿时又冷又硬。
“你……,你是她弟弟?”明显持怀疑态度。
也是啊,某人长得明显比我成熟。
而且,他又高又壮,我又小又瘦,说我们是姐弟,很难令人信服。
某人笑笑,是那种使人心悸的阴鸷的笑,“我不是她弟弟。”
“那你是谁?”咖啡馆老板的目光里有惊怵。
某人轻勾薄唇,“我,是她的男人。”
这句说完,我的心跟着颤了颤。
谁知,咖啡馆老板好像看到了生机,忽然不无兴奋地开口。
“先生,真的不能怪我!你的女人,上午勾.引过我……”
“咚!”一记超响的勾拳,打断了猥琐男的话。
原本抬起的脑袋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血流如注。
“再敢说一次试试!”某人歪着头,声线低沉。
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能想像得到,深瞳之中一定填满了杀机。
咖啡馆老板惶然撑起半个身子,“噗”一声吐掉嘴里的血,捎带着,还有个固体跟着蹦出嘴巴。
是半颗牙齿。
我都替他疼得慌。
“先生,我不说了,行吗?”态度很好,跟上午招待我时一样彬彬有礼。
某人站了起来,低头睨着手下败将,“你,现在跟我的女人道歉!”
咖啡馆老板一怔,费力地坐直了身子,看向我,“小姐,很抱歉,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我摆摆手,“哦,没事了……”
其实我更想向他道歉。
——明明是想浪漫地约个异国P,结果挨了一顿揍,还掉了一颗牙。
这是有多不幸啊!
然而,我的态度却引起了某人的不满。
他拧眉望着我,“过来。”
“干什么?”我没动,觉得他一定有了什么古怪的想法。
“我让你过来。”朝我伸手,脸色不是太好。
我咽了口唾沫,缓步走过去。
“干什么?”仰头望着他,有点惴惴的。
他把长臂搭在我的肩上,低头望着惨兮兮的咖啡馆老板,“去,踢他两脚。”
“啊?”我张大了嘴巴,有点想拒绝。
都已经把人揍成那样了,还有必要雪上加霜吗?
我若是踢上两脚,疼的就不是对方的身体,而是自尊了。
事儿惹得太大,总归不好。
见我犹豫,某人的大手抚上我的脸颊,“你踢,还是我踢,选一样。”
我赶忙摆手,“别,你别踢,我来吧!”
他那个力道,两脚下去,地上的男人没准儿就断气了。
“好。踢吧!”满脸好整以暇。
我往前走了一步,照着咖啡馆老板的屁股上踢了两脚。
声势很大,但,没有用全力。
“小野马,太善良不好!”话音落地,身形一闪,狠狠地踢在了男人的身上。
隐隐地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嗷嗷”的惨叫。
周围四个倒地不起的男人闻声向角落里缩着,生怕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
某人又矮下了身子,再次拍打血糊糊的脸颊,并且用不甚流利的法语说道,“警告你,不要轻易对任何女人动歪念头。因为你很有可能碰到有主儿的女人,而她的男人,绝对有能力要了你的小命。又或者,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把手上沾染的血迹在对方衣服上擦干净。
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沓钞票,摔在咖啡馆老板身上。
“这些钱,足够补偿你的全部损失,包括另外几头猪的医药费。”顿了顿,“剩下的钱,给你召妓用,别再染指好女孩。否则,你很有可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语毕,起身,揽着我的腰,向外走去。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身后传来微弱的道谢声。
——要知道,那沓钱差不多能买下整个咖啡馆了。
出门,男人依旧是一手搂我,一手撑伞。
“干嘛给他那么多钱?是怕他找后账吗?”我小声嘟囔道。
他收紧了放在我腰上的手臂,“他断了三根肋骨,一条手臂骨折了,内脏也有不同损伤;另外四个人,有一个小腿骨折,一个断了肋骨,一个断了手臂,还有一个掉了两颗牙齿。刨除这些医疗费,再去除养伤期间的误工费,剩下的钱,大致够咖啡馆老板召五到十次妓。还得是姿色一般的低等妓。”
我扭头看着他,差点忘了走路,“你真是算到骨头里去了!”
“别忘了,我是商人。”冷哼一声,望着前方,“我的钱是努力赚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用在什么地方,用多少,怎么用,都有准则。”
怔了一霎,我回头看路,“这些钱,我会还给你的。”
他立刻拒绝,“不需要。”
我轻叹一声,“用那么多钱,只为换一口气,值得吗?”
“当然。”睨了我一眼,“走这一遭,就是想让你明白,无论你受了多小的委屈,我都会为你讨回公道;无论你惹了多大的事情,我都会去摆平。但,同时也是告诫你,以后再也不要跟别的男人有任何瓜葛。否则,伤人又伤财。”
我仿佛又看到了初识时的五叔。
那个鼓励我变得更优秀、帮我出主意、为我趟平道路的男人。
同样,也是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神秘男人。
联想到后来的一出出、一幕幕,呼,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沉默,只有雨声和脚步声。
回到住处,杰夫老两口迎了出来。
看到我们两个都安然无恙,他们终于放下心来。
随后,大叔提议喝点酒。
吾竞尧同意了。
不过,他让大叔稍等片刻。
随即,揽着我的腰,把我送回房间。
“等着,晚点跟你算账!”说完,转身下楼。
他的衣服几乎湿透,而我,身上一滴雨都没有淋到。
关了房门,我怔忡地坐到床上,心神恍惚。
过了好长时间,手机铃声响起。
是亚叔。
稳了稳神儿,接通了电话。
“丫头,对不起啊,我才忙完所有事情。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吵到你了吧?”甫一开口,声音急迫。
我吸了下鼻子,“没有,我还没睡呢!”
“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巴黎,你只管安心睡个懒觉,睁开眼就能看到我了!”掩饰不住的兴奋。
“亚叔……”我嗫嚅片刻,决定和盘托出,“其实,我不在巴黎。”
“什么?你说什么?”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抿了下嘴唇,“我在艾克斯。昨天上午飞过来的,想买一些早开的薰衣草花穗,回去做精油。可是昨晚雷电劈坏了供电系统和一些相关的交通设施,虽然现在恢复了供电,但马赛飞往巴黎的航班最早也得等到明天晚上才能恢复。所以,亚叔,你明早回家之后看不到我。”
那边很安静,仿佛我在跟空气解释。
好一会,他故作愉快地回应,“没关系。只是晚了半天而已,我等你回家。”
我想说点什么亲昵的话来哄哄他,刚叫了声“亚叔”,就响起了敲门声。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