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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蔬小说网 > 后汉长夜 > 第八十二章 援军
 
“义之所至!”

“生死相随!”

公孙瓒披着银甲,举着银枪,骑着闪电驹,冲在向后排列的雁行阵的最前端,他身后是四十名白马银枪的精锐骑士,再往后,则是一大群临时召集起来的退役老卒。

原来,刘老全、程猛虎等人在右北平郡全军覆没的消息,令整个幽州都大为震惊,宗员意识到,这土垠县的价值,王大志是同样一清二楚,于是赶忙发出军书,勒令右北平郡以东各郡,征发适龄青壮,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土垠城。

公孙瓒是各郡长史中,响应最快的那一个,当即点起自己的四十白马骑士,并玄菟郡的两百老卒,星夜兼程,恰好在这城破的最后关头,赶到战场。

白马骑士就像一团跃动的暴风雪,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不一会,就将黄巾军的左翼,冲得七零八落。

突然,公孙瓒看见,四下溃散的黄巾乱流之中,有一条正在逆流而上,而且速度非常快,不过转瞬间的功夫,双方距离便已不够六十步。

“苍天可鉴!”公孙瓒银枪一举。

“白马为证!”骑士们高声应道,并同时一夹胯 下战马。两团滚滚洪流在“轰”的一声中,撞成一团。火花四溅。

城外的混乱,不一会就传到了城中,登时,已经入城的几千黄巾军汉都乱了阵脚,正如城中苟延残喘的官军以及义勇们不知道城外发生了什么一样,他们也不知道城外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却比官军和义勇更有理由害怕——他们更怕被官军给包了饺子。

黄巾军就像一群忽然失去了蚁后指挥的蚂蚁,忘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大多数人都盲目地跟着浪潮,往南门的方向涌去,只留下为数不多的,早已精疲力竭的官军、义勇在原地发愣。

“关城门!快,关城门!”刘备是最快反应过来的那个,双剑一举,大声喝道,“关城门!”

“这……黄巾退了?”章牛目瞪口呆地看着连爬带滚地往郡衙门口扑去的黄巾,接着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痛,“啊,不是在做梦!”

“哈哈哈哈!黄巾退了!”八尺邓远仰天长啸,“哈哈哈。”

“咚”直到崩了数个口子的环首刀掉落在地,梁祯才注意到,自己的四肢,已经抖得如筛糠一般,他真的太累了,以至于再无一丝气力,支撑自己的身躯,于是乎,腿一软,整个儿跪倒在地上。

直到子夜时分,刘备和梁祯才终于得知,城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公孙瓒率领两百甲士,追着黄巾军杀了足足两里,才收兵回城,然后在土垠城北五里远的一座小土坡上驻扎下来,与土垠城互为犄角。关羽也回来了,杀得满身是血,好在没有受太重的伤,不过他带出去的一百死士,就回来了不到四十人。

“哈哈哈,这一仗,俺们是打得大获全胜。”张飞使劲地拍着自己的二哥,“抓了近三百个俘虏!斩首一大堆呢!”

“太好了,将这些俘虏分散补充到我们的队伍中去,弥补损失之后,还能赚一点。”

“不,我们一个不留。”刘备面色一变,否定了两个结拜兄弟的观点,“我们一个不留,都交上去。”

“都交上去?”张飞的皮肤本来就黑,现在更是彻底隐没在无光的夜色之中,彻底看不见了,“哥哥,那司马,就剩下几个兵,这仗都是俺们打的,而且,俺们死了这么多人,再不补充,可就全打没了啊!”

刘备脸色不善地看了张飞一眼:“兄弟,我们组织义兵,为的是什么?是匡扶汉室,如果我们私吞了这些战俘,就是谋逆的大罪,我决不允许这事的发生!”

张飞虽然依旧满脸不乐意,可也只得让家丁们将抓获的三百俘虏,送到郡衙。

“俺大哥说,这些俘虏,就交给你们处置。”张飞将手中的绳子塞到八尺邓远手上,然后袖子一甩,转身就走,可刚走到门口,他又突然转过身子,瞪了坐在公厅台阶上的梁祯一眼,“哼”。

张飞领着甲士们走了很远了,郡衙中的梁祯几人,还在面面厮觑。

“这些人,怎么处置?”八尺邓远看着满地的黄头巾,握着环首刀的手,紧了又紧。

“都砍了?”章牛抿了抿嘴唇,“给啸天他们报仇。”

“杀降不祥。”独眼冯良摇摇头,“再说,这次杀了他们,以后遇到的蛾贼,可就都会死战到底了。”

“还是请示宗将军吧。”梁祯边用刀鞘一下一下地敲着地面,一边木然地看着面前这些神色呆滞的黄头巾。

“可这一来一回,得等到什么时候!”

“军律如此。”梁祯长叹一声,眉头一皱,“我若擅自处置,只怕有人饶不得我。”

“司马说得对,如今云部,就剩我们这几个了。等仗打完,是功是罪都说不定呢,如果再加上擅自处理三百俘虏这一条,恐怕,我们谁也活不成。”独眼冯良用拇指刮着嘴唇,然后一字一顿地向另外两人解释道。

“直娘贼的!爷爷拼了命去守城,不赏钱也就算了,这处死还是怎么一回事?”八尺邓远最先不干了。

“军律如此。不过兄弟们,我是云部的司马,这要降罪,也是我担着,我绝不会让你们,受到牵连的。”

“哎,哥哥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早说好的,往后,是要同生共死的!”章牛也不干了,拉长脸道。

硝烟,慢慢地散了,露出空中,那弯弯的月牙,古人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只是,今夜抬头望天的人,无一不是愁容满脸。

相三臣领着败军,一路退至浭水边,方才止住脚步,再派出斥候,四下侦察,确认官军已经全部缩回土垠城后,才缓缓前进了五里路,最后在离土垠城五里远的地方,安营扎寨。

营址刚选好,刘凡尘也回来了,只是浑身是血,脸也破了相,由苍白变成血红。

“唉。”相三臣积累了满腔的怨愤,却又无处发泄,只得一个劲地锤着桌子,“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在最后一刻!官军的援军,就到了!”

“总旗官不必叹气,古人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刘凡尘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血迹,语气中充满了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

相三臣胡子一吹,眼珠子一瞪:“嗯?”

刘凡尘哈哈一笑,走到刚挂好的舆图前,分析道:“总旗官稍安勿躁,这官军的统领,其实是个不知兵之人。”

“昨天,他派了第一股官军,到浭水西岸设防。本来,我们已经要吃掉这股官军了,可这时,官军的援兵来了。但我们还是将他们赶到了土垠城,并一鼓作气地攻了进去。虽说官军的第二拨援军将健儿们打退了。但总旗官别忘了,守在浭水西岸的官军,以及官军的第一拨援军,也是死伤惨重。”

“可现在官军还守在土垠城中,甚至还在离城五里远的山丘上,修筑了营寨,与土垠城,形成了犄角!”

“总旗官,犄角要发挥作用,防守方就一定要兵精粮足。可现在,土垠城中的官军,都已是强弩之末,自保尚且不能,更何况出城进攻?明天我们只需全力攻击官军在山丘上的营地,将官军的援军彻底消灭。如此一来,土垠城中的官军将不战而降。”

“可万一,我们快要攻破营寨的时候,官军的援兵又来了呢?”

“这三支官军的规模,都在数百人上下,倘若他们化零为整,死守浭水,或者死守土垠犄角,我们或许还真没办法,但现在,官军却以百人一股的规模,轮流与我等交战,此举无异于自废武功。”

“再者,姓宗那狗贼,也不可能凭空变出军汉来,我们这些天,已经歼灭了他四个别部,三千余人,合上这些州郡的援兵,我们起码消灭了四千官军,宗贼手中哪还有多余之兵?”

“你说的这些,哪怕属实,健儿们也并不知晓。而这两天的接连失利,却是实打实的,健儿们早已士气低迷,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总旗官可派遣老西营士卒,提着官军的首级,于健儿们中间宣传,我军这几日的歼敌之数。今夜过后,士气便可恢复一半,待到明日,总旗官再亲率老西营健儿,一鼓作气,全歼土丘之官军。我军便有了再次攻城之势。”

梁祯等人收集了上百具死于战火的百姓尸骸,都装在牛车上,再让二十个瘦弱的黄巾俘虏拉着牛车,满城游走。嗓音尚存的章牛则一面敲着锣鼓,一面宣扬着黄巾军的暴行。

“大家都来看,都来看!这些父老,就是死在这伙蛾贼刀下的!”章牛铆足了劲,嗓音如雷,“他们不会放过这城中的所有人!所有人,都杀死,都杀死!”

紧闭着的门窗后,似乎多了几双暗淡的眸子。

“蛾贼所过之处,片瓦不存!片瓦不存!”

“想活命的,就拿起你们的武器,跟我们一起守城!”

“想活命的,就跟我们守城!”

章牛吼了一圈,累得摔在地上连动都不肯再动了。梁祯于是又让叶鹰扬顶替他又走了一遭。回来时,他身后,多了三五十人,不过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有几个甚至还要拄着拐杖才能走。

“年轻人呢?”梁祯问叶鹰扬,“这城里,就没青壮了?”

“前年讨夫馀,死了一大半,去年旱灾,又饿死不少。剩下的人,又大多跟了蛾贼。”叶鹰扬看着庭院中挤成一团的黄巾俘虏们,双眼喷火,“不过这些父老,多是经过战阵的,还能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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